宫女们居住的侧殿比起其他房间更加矮小简陋,推门进去十多张床摆放在一起,棉被床单整整齐齐的,两侧各有一个大衣柜,除此之外也藏不了什么东西。
兰太嫔和康太嫔二人平日里连自己倒杯茶都嫌累,这会儿倒是精神了,一一抖开宫女们的被子,木板床都被掀起,兰太嫔嘴里更是骂骂咧咧,小宫人们被吓得都躲去了门口,“贱人我叫你们偷东西!我得圣宠之时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等过些日子本宫出去了,定叫皇上重重治你们的罪!”
于心然同宫人们站在一道,忍不住偷偷问一旁的宜枝,“兰太嫔是何年进冷宫的?”
“听闻是崇令七年。”宜枝缩在于心然身后谨慎回道。
先帝继位第七年,天哪,这都四十年前了,兰太嫔竟然还以为自己能活着从冷宫出去?
“这儿没有,去别的地方找,我就不信你们能藏到天上去。”两位太嫔一通折腾,房间如同遭了劫,二人又推开门口的人群往旁边的屋子里进。
糟了,皇帝此刻还在她房内呢!
于心然快步跟上,生怕众人冲撞了皇帝。走在最前头的兰太嫔猛然推开她的房门,一双锐利的眸子扫了一圈就往床榻处冲。
她后脚跟着进屋,房里空空荡荡的,唯有木桌上翻开的《周礼》与淡淡墨香,哪里还有皇帝的身影。
他已经离开了啊。
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微微松了口气,由得兰太嫔妃将床板都翻了个底朝天,没找到簪子之后又转而去了别的房间。
十多个房间一一扫荡过去,别说金簪子了,木头簪子都没找见一个,兰太嫔双眼血红,怒火冲天地吼,“到底是谁拿了我的簪子!”转而看向小宫女们,揪住宜枝的衣襟,“是不是在你身上?你把我的簪子藏哪里去了!”
“少跟她废话,把她扒了!”与兰太嫔同仇敌忾的康太嫔帮着一把揪住宜枝的头发,抓散了她的发髻。
其他几位安分的先帝故人看不下去了,纷纷拉扯着劝阻,场面再度嘈杂混乱起来。
“那间还未查。”于心然高声喊道,手指着不远处大门敞开的一间房,正是康太嫔的居所。
“我怎么可能偷自己妹妹的簪子。”康太嫔冷冷道,她不苟言笑,十年如一日冷着脸,宫女们私下叫她阎王。
兰太嫔也收回狐疑的眼光,再次一把揪住宜枝,“姐姐不会偷我的簪子的,一定是你这个死丫头,藏哪里去了快点招供。”
两位太嫔数十年来联手欺压别人,才令她们在这小小一方天地里为所欲为,二人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当然不会当场闹翻。
于心然话锋一转,“也是,两位太嫔情同姐妹,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只不过簪子到底去了何处呢?”
谁也给不了答案,僵持许久,既然找不到赃物,也抓不出凶手,众人皆一哄而散回去休息。小宫人们也心疼地扶起宜枝。
于心然回到房内,把手里的斧头往边上一扔,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这么多年来小心谨慎,从不令侯夫人对自己有一点儿疑心,"疑心"这种东西一旦滋生便如同爬山虎,起初只是小小的一块地儿,慢慢便会越来越多,到最后爬满墙壁,不可抑制。
惧意同疑心一般,只要利用好了便是最强大的武器。人有脑子会思考,埋下的那颗种子会随着思想的发散而越来越庞大,直至将人完全吞噬。
子时,于心然躺在床上,想起淑妃同皇后的斗争,其实淑妃也一样,她给皇后埋下了妒意的种子,自此之后每一次同皇帝亲近,都是在给这种子浇灌,所以华琳琅才有了那么荒唐的行为,嫉妒之心不除,便永远都当不好皇后。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将要入睡,突然听见一阵猛烈的推门声。
“娘娘!”尖叫声打破了夜里的祥和安静,十多间屋子里的人的听闻这动静纷纷点起灯,下床看热闹。
声音是从康太嫔房间里传出来的,争吵声如雨打芭蕉般骤然升起。
好戏登场了。
于心然跳下床匆匆拢了拢头发,直接去了对面围观。
“若你心里没有鬼,为何不打开妆奁!”兰太嫔逼问道。
康太嫔手里护着自己精致的金丝楠木妆奁,“我的东西何故让你看?自己丢了簪子可别来我这找!”
“就看一眼,一眼我就死心了。”
康太嫔扫了一眼闻声而来的人群,目光锁定了于心然,扭头质问道,“这个贱人一挑唆,你就怀疑我?方才还装作不会进我房间来搜,半夜趁着我睡觉就偷摸爬进来,李兰儿,你可真是虚伪至极!”
被这么一顿大呼小叫,兰太嫔面上也挂不住,一边急着找回自己的簪子,一边又怕自己误会了最好的姐妹,瞬间短了气焰。
“偷不偷的,打开看看不就清白了,费什么嘴皮子。”围观人当中一先帝的废才人道了一句,其他人纷纷随之附和,从前没少受这两人的欺压,今日这热闹看得真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