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沈沐昨晚将近来发生的事全部在脑中细细理顺一遍。
他从不避讳内心任何情绪,直面解决问题也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后花园那日,当他反复在人群中寻找萧繁影子时,沈沐便清晰地意识到,他对萧繁的在意程度,应该是越过“朋友”那条线了。
青年埋在他颈肩,幅度极小地轻蹭着脑袋,似乎没意识到他现在的行为,同方才冷声叫人滚出去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就如同他没意识到他此刻的行为在沈沐看来,同撒娇一般无二。
这个认知让沈沐不由得一阵担忧。
萧繁对他的依赖沈沐毫不怀疑,但他不确定的是,萧繁这种情感认知和表达都时常出现障碍的人,能不能分清“亲情友情”和“爱情”的区别。
所以他得先问清楚。
被身形高大的青年圈在怀中,沈沐抬手碰上萧繁背脊,单刀直入地问,“萧繁,你喜欢我这样抱你吗?”
指尖触碰到衣角的那一刹,青年整个人立即如笔直钢板般纹丝不动,屏息僵住,胸膛微微起伏都感受不到了,只是那双环在腰间的手,正一点点用着力。
沈沐知道自己一下将人逼的太紧了,抬手轻拍人后背作以安抚;被萧繁勒的喘不过气,他只好拽拽青年衣裳,略有些急促地轻喘一声,“你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
“。。。。。。喜欢。”
“喜欢的。”
腰上的手缓缓离开,重得呼吸的沈沐抬眸对上萧繁双眼,漆黑眸瞳目光灼灼,眼底倒映着沈沐隽美的脸,眼神是纯粹的炽热。
看着那双纯粹到没有一丝欲念杂质的眼睛,沈沐无言长叹一声,心道萧繁果真年纪还小未涉情事,自己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竟然还只是被人逼迫似的,生硬而别扭地就回复了两个字。
无妨,万事开头难,只要他循序渐进手把手的教,萧繁总不会一直分不清。
终于喘匀气后,沈沐抬指替萧繁理好他略有些凌乱的领口,默念三次不要用力过猛将孩子吓跑了,斟酌字句谨慎道,“既然陛下满意这份礼物,臣能不能也向陛下讨个礼物呢?”
萧繁早被撩拨地说不出话,心脏狂跳脑中一片空白,闻言也只是胡乱嗯嗯两声,根本没反应过来沈沐说了些什么。
“其实臣家乡那边逢年过节时,亲朋好友之间也有一种表达祝福的特殊方式。”
紧紧凝视萧繁双眼,身体试探着一点点前倾,沈沐将青年每一丝面部表情收进眼底,确认他没有任何不适时,略微偏过头,双唇极轻地在他右侧脸颊轻轻一碰。
亲完往后撤了撤,沈沐音色平稳地轻声开口问,“这样陛下有感觉吗——”
还来不及放下的手突然被攥住,萧繁扣着他的手腕将沈沐往前一拽,不知怎地突然生气了,黑眸沉沉咬肌绷紧,语气不善地在他耳边低声道,
“什么狗屁亲朋好友,你离那些人远点。”
“。。。。。。”
“我问的不是这个,”难怪世人皆说君心难测,此时的沈沐深有体会,他无可奈何地拧着眉,想将手腕挣脱出来,“我这样你都没有感觉——”
“沈子念,孤说离那些人远点。”
低头落着眼,萧繁空闲的手直接托上沈沐后脑勺,前额相抵,两道呼吸相互交织,只听萧繁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若违抗皇命,孤便要狠狠罚你了。”
瞳孔一缩,沈沐被萧繁凶狠的眼神震地愣了愣,半晌后才回过神,垂眸顺从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这通莫名其妙的火持续了许久,直到沈沐将花朝节所需烟花的数量同萧繁核对时,青年面上的阴郁依旧不散,眼神幽暗薄唇紧绷,狠戾的眼神恨不得能将奏折盯穿。
好在青年头脑还算清醒,飞速解决问题后又谈起沈沐方才进来前,豫国频频骚扰一事。
挥笔在奏折上落下“驳回”二字,萧繁挑唇冷笑,“那些老奸巨猾的真以为孤好糊弄,背后吃了多少好处,真当孤毫不知情么。”
沈沐沉默并不反驳,两国边境之间牵扯利益众多,涉及话题又极为敏感,只要不过分影响国土利益,人情世故会让大部分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便为自己行个方便。
就如楚璞瑜私卖军火一事,呈上来的账目可谓漏洞百出,这些年却从未有人揭露——不过是不敢惹他背后的楚家罢了。
“连根拔起容易伤筋动骨的,”沈沐垂眸看了眼桌上摊开的奏折,微微眯起眼,“陛下不妨试试杀一儆百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