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起虎子的手臂,“走,随我去见王爷。”
虎子疼的叫出声来,赶紧把手缩回。
李甲不解,虎了把袖子掀开,却见细小的胳臂上满是鞭伤和淤青。
“莫大娘说,谁敢把卖人的事往外说,就把他活活打死。”他搂起裤腿,厚厚的棉裤同样伤痕累累,“同屋的小五、小六已经被卖了,莫大娘说下一个就是我。”
李甲扒开虎子的衣服,只见瘦小的身体处处鞭伤,“贼婆娘,她拿着弟兄们的血汗钱,就这样替咱们养孩子。”
不止虎子,凡在济善堂的孩童,不论男女,稍不顺从,便招来毒打,但只打在隐蔽处,凡是头脸能被人看到的地方,都是白净的。
莫大娘胆大心细,每次卖孩子的数量不超过十五人,不易被人发觉。
送这些孩子来的大多是军营退役的士兵,男人心粗,三四百人,少了十几个根本看不出来,何况,还有新的孩童三五不时送过来。
总数量大差不差,反正没有官府前来稽察,也没有正规的管事。
夫妻俩做这个行当少说也有五年了,直至今日,若不是谢凝心细,不知有多少孩童要无辜惨死在两人手上。
“将士为大韩出生入死,浴血奋战,它就这样对待战士的遗孤?”李甲喊道。
众人看着遍体鳞伤的孩童,心里愤懑,图的是什么?
不仅仅为了那个军饷,而是为了让后方的妻儿老母能安居乐业,不再受战争的苦楚。
这些流血不流泪的汉子,可是,看看这些孩子,瘦小羸弱的身体,新伤叠着旧伤,受尽了人间的苦楚,他们还是红了眼眶。
“咱们在战场拼死奋战,孩子们却落得如此下场,图个什么!”有人愤愤说道。
“自先太子死后,朝廷再没有人管理济善堂,这是让咱们自生自灭。”
李甲扯扯那人的衣角,示意不远处的歧王。
皇长子在此,怎可妄议朝廷!
韩元驰挥手示意,“不妨,兄弟们有什么怨言,今日不妨一吐为快。是本王疏忽,只想着送些财物,对莫老四夫妇失于督察,这是本王的失职。”
那些本来怨念甚重的汉子,听他如此说,反而不好再继续说什么。
这里的孩子,并不是只有细柳营的遗孤。
大韩曾连年征战,死伤无数,这里有各个阵营的后代,韩元驰只是细柳营的指挥使,把整个济善堂失职的罪名揽到自己身上,对他不公。
“诸位若信得过本王,自今日起,我将亲自派人打理济善堂,定期督察,给孩子请教书先生,教他们读书做人,让他们和父辈一样,忠肝义胆,赤心报国。”
李甲素知韩元驰的为人,此人一言九鼎,言出即行,从不食言。
他俯身叩头,“我替这些孩子,替那些战死的兄弟,谢歧王。”
那些或年长或年轻的汉子们纷纷跪下,“谢歧王!”
韩元驰急忙上前搀扶,“快快请起。”
谢凝看着面前的韩元驰,神思恍惚,那些话,父王也曾经说过。
他说只要他活着,济善堂会是全天下孩童的庇护所,那时的济善堂是世外桃源,是孤儿的乐园。
可是,父王死了,济善堂成了孤儿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