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刻意遮掩自己一双毛茸茸耳朵,跳起来惊喜地对凌酒酒摆摆手,又蛙泳一样挤过人群来到凌酒酒身边,单方面宣布凌酒酒的好朋友就是自己的好朋友后,神秘兮兮地走到凌酒酒和谭姝雪之间,道:“听说教这节课的师长讲课跟喷壶一样,等会儿可千万别做第一排,要不课间还得洗脸。”
凌酒酒和谭姝雪表示受教了,三人一起走入大门,门内是白玉竹搭成的巨大亭子,四周以阵法封出透明的墙,外面灵株瑞兽穿行直视无碍,颇得自然野趣。
亭子里最前方有一个讲桌,其后一排一排摆着青竹案。
谢翎翎像是个子弹,一下蹿到第三排,对着凌酒酒和谭姝雪道:“这儿有位置!有俩呢!你们快来坐,我坐后排去!”
突得,几柄柳叶刀骤然落在青竹案上,顺着力道,贴着桌面斜飞而出,仿佛无声威胁。
真传弟子若有本命法宝,则可带入昭虹,凌酒酒一眼就认出了柳叶刀的主人——
辛扬挑着三角眼,被凌酒酒烧掉的半截眉毛还没长好,令他的傲慢多了几分滑稽,道:“这有人了。”
凌酒酒看着辛扬,有些无语。
这憨憨怎么又来加戏?
辛扬也斜眼看凌酒酒。
如果非要他说,他也说不出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是因为,心里那个声音像鞭子催着他——
要变强,更强,要扫平一切障碍!
不管是已经存在的,或者是潜在的威胁,都必须扼杀!
这个抢了他真传之位的天生道胎,就是第一个垫脚石!
但这个声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似乎,从他跟那位交易之后,这声音就越来越强,现在已经变成了信仰……
那厢,谢翎翎一愣,随即好声好气道:“道友,做事情要分先来后到,是我先来的。”
辛扬不以为然,看了看旁边围着他的修士,对着谢翎翎嗤笑一声:“谁看到你这妖修先来了?合欢宗没教会你说话讲证据吗?”
此言落地,本来喧闹的学堂陡然寂静,众人带着若有若无忖度的视线落在谢翎翎身上。
虽说殊途亦是大道,但“妖修”和“合欢宗”这些词语给人们带来的刻板印象并没有这么容易消除。
“非我族类”、“半数妖修入魔道”以及“合欢好淫”这些标签像是沉重的烙印,一直没能被时间洗去。
在人修和魔修微妙的对抗与平衡中,每个人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而妖修弱小的声音亦不足以给自己平反。
众人注视下,向来笑嘻嘻的少年嘴角像是干涸的柳条,一点点回缩,一双迎风招展的耳朵也缓缓垂下。
谭姝雪看不下去,上前分辩道:“辛师兄慎言!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何况你一个人也不用坐三个位置,不要闹事了!”
辛扬三角眼一翻,轻飘飘道:“我就坐在这里了,你要告师长还是要跟霓玉师尊哭鼻子呀。”
谭姝雪自小被霓玉师尊保护在掩月峰中,单纯善良,哪里应付过这种无赖,当下脸气得通红。
辛扬拨弄着柳叶刀,最终看向凌酒酒,挑衅道:“唔,最后一排还有位置呀,某些人总不能事事都插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