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进入书房,又关上殿门,殷术才走到书桌边,拿出一份文书,道:“前些日子,令兹的长王卿湛卢博先回了国,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你知道吗?”
殷上摇了摇头,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文书打开,听见她继续道:“第一件事是向他那好色成性的父亲进献了一个人的画像。”
她脑子一震,心里立刻涌现出猜想,垂眸看去,果然见手上的文书字句清晰,赫然写着:其将东沛三王卿江遗雪之画像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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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术继续道:“湛卢博奉命为其带回东沛王卿,无果,便直接去往了东沛密会王上及世子,还是同样的办法,给他们看了江遗雪的画像。”
说到这里,饶是一向自持严肃如殷术,也不免露出了一丝好奇来:“我倒想问问你,他是生得如何惊为天人,难道年仅十五便要倾国倾城了吗?”
殷上抿了抿唇,捏着文书的指尖发白,说:“他……确实很美。”
殷术的目光凝在她身上,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又指了指文书,道:“确然,他的容貌已成利器,引得东沛重新重视于他,派出世子将他带回。”
最后,她问:“湛卢博此举何意,你想明白了吗?”
对上母亲的眼神,殷上脑子中的那点疑惑瞬间如红炉点雪般消散,轻声道:“他想开战。”
湛卢博明明可以把江遗雪直接从她这里抢走,但他却没这么干,而是舍近求远的通知东沛,将他送还回去。
令兹王湛卢忝好色成性,荒淫无度,见了画像之后必然不肯放过,再加之东沛为定周临国,被定周吸足了血,其国力、兵力也是为弱项。
一旦令兹王有了开战意图,湛卢博就能以东沛为始,加入定周混战。
“对,”殷术见她一点就通,欣慰地点了点头,继续说:“你的后手呢?是什么?”
闻言,殷上露出一个笑容,问:“母亲怎么知道我有后手?”
殷术但笑不语,依旧用那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她。
见状,她敛了笑,声音也正经起来,说:“好罢,”她放下文书,走至那书房一角的定周地图面前,说:“定周陷入混战,不论谁赢谁输,剩余十四国都已生了吞并之心,此种境况之下,必然要先寻盟友,其中……”
殷上微沉的声音平平仄仄,于房内错落响起,将早已了然于胸的布局谋划娓娓道来,而那一国之主只含笑站在她身后,静看她指点江山、助她挽天将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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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遗雪在第三日的黄昏进入了东沛都城径苏,重新回到了那个王宫。
一路上,他起了无数次逃跑的念头,可又被殷上的话生生遏制回去——她说过会来找他,要是她来了,找不到他怎么办?
可即便有这个念头支撑,当他再次面对那熟悉的宫门之时,依旧还是产生了恐惧的情绪。
那朱红色的鎏金殿门,雕刻着无数铭文的巨大楹柱,光可鉴人的玉璧金砖……脚边刻着繁复纹路的玉砌螭陛,曾经流满了他母亲的鲜血。
他不敢再看,兀自垂眸,一步步地踏上玉阶,在宫人的高唱中进入那第一次对他洞开的殿门。
殿内温暖如春,香气氤氲。
他名义上的父亲江明悟并王后宁宗敏正端坐在上首王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随他一同进来的江遗玉入座左排下首,身边坐着他们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右边则是江明悟的心腹大臣,也是整整齐齐的坐了一排。
只他站在中间,被他们用各异的目光打量,好似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
江明悟年过四十,却依旧面容清隽,身姿颀长,对着这位八年未见的儿子并未表露出一丝父子之情,只淡声道:“抬起头来。”
江遗雪默然抬头,毫无畏惧地和他对视。
江明悟看清了他的脸,眼神瞬间变得微妙,笑道:“倒是比画像上还要出色几分。”
宁宗敏也露出了一个笑容,对着他温声道:“好孩子,一路上累坏了吧,此宴为你接风洗尘,快入座。”
她轻轻挥手,示意江遗琼身侧的一个位置。
闻言,江遗雪便抬臂行礼,轻声道:“是。”起身、行走、落座,言行举止挑不出一丝错。
左列都是王室宗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