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蓉微正愁自己那几?株一日蔫过一日的牡丹,见封子行的时候也是一脸忧容。
封子行拿了字帖:“王妃,皇上说这曹全碑是你给的,我曾任职于翰林院,伺候先帝笔墨,这字迹与?先帝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您这曹全碑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傅蓉微当初肯把?这字帖给萧醴,就?没怕人认出起疑心,当即糊弄道?:“先帝的字迹自然是先帝所留啊,皇上是先帝的血脉,自然该给他?。”
封子行不依不饶:“敢问王妃从何?处得来这先帝墨宝的?”
傅蓉微没答,反问道?:“怎么了?你觉得有问题?”
封子行:“我才疏学浅,看不出好赖,今日庾先生过府,一眼就?看出其中端倪,断言您手?中的这份字帖并非先帝的真迹。我思量了半日,越想?越觉得不安,能?将先帝笔迹模仿得如此相似之人,其身份和用意?不得不令人警惕。”
傅蓉微也顾不上惦记自己那几?株花了,道?:“哦?庾先生是怎么说的?”
封子行便将庾寒山的原话?转述了一遍。
傅蓉微头皮发麻。
以小见大,这庾寒山果然棘手?,不好打发。
傅蓉微怅然一叹:“原来如此,我也不大懂这些,大意?了……其实这份曹全碑是王爷从前留存的旧物,后来经我手?传给了皇上。此事我且记下了,等回头仔细问一问。”
傅蓉微暂且把?这锅扣在了姜煦的头上,谁若是想?了解内情,到?关?外找人去吧。
封子行只能?作罢:“既然如此,便只能?等王爷归京了。”
傅蓉微送走了封子行,在院子里拖腮沉思良久,心情却陡然间云开月明,庾寒山这般人才,若能?得他?真心相助,不愁大业难成。傅蓉微从来不畏骨头难啃,她还得找机会与?庾寒山细谈。
傅蓉微去找十八娘,没见着人,等到?了下晌,十八娘风尘仆仆回府了,傅蓉微立即赶过去逮人。
十八娘衣裳都还没换,就?被傅蓉微堵在了房中。
她喝了口?茶润喉:“王妃这是有急事?”
傅蓉微道?:“我准备与?庾寒山再谈一场,但我对他?这个人知之甚少,还得请你帮我。”
十八娘:“我能?帮你什么?”
傅蓉微道?:“颍川庾氏的家主想?必不会被人轻易拿捏,但我到?底不知他?究竟想?要什么。”
十八娘欲言又止,道?:“稍等我片刻,容我先洗去一身风沙。”
半个时辰后,傅蓉微与?十八娘对坐在房中,十八娘取了纸笔,亲手?画了一张颍川庾氏的家谱图,让傅蓉微来看。
“颍川庾氏当年也是起于乱世,不过这个过程不算顺利,当年五朝混战,庾氏第一代家主起初站错了队,仕途上吃了一回亏,等了半辈子,才等来了东山再起的机会,我所列出来的是历任家主的关?系,你看。”
傅蓉微大体看下来:“庾氏看来很重嫡庶规矩啊,几?百年来从未乱过套。”
“不仅如此。”
十八娘道?:“他?们家无论旁支如何?变迁,嫡系一脉总能?稳稳的得到?传承。”
傅蓉微道?:“也是不容易。”
十八娘道?:“庾寒山肯出山涉足这一滩浑水,根本就?是件令人想?不通的事,他?固然重情义,但头脑却不糊涂,王妃,你还记得昨日初见时,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吗?”
傅蓉微回忆道?:“他?说——愿以一介白衣之身,匡助北梁光复河山。”
十八娘加重了语气:“一介白衣。”
傅蓉微:“他?这是不愿意?涉政的意?思。”
十八娘道?:“他?是不愿以颍川庾氏家主的身份涉政……颍川庾氏不会让曾经吃过的亏重演,王妃,你想?通这一关?键,就?简单了大半。他?不安心,你就?让他?安心,他?想?求个万无一失,你就?给他?这个万无一失。”
傅蓉微对上了她的眼睛。
十八娘垂眸一笑,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贴着傅蓉微的耳畔道?:“王妃,你可是有王牌在手?的,这个万无一失你给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