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庶若末座忝陪,一堂恍对,寄诗当药,为尔消愁,伏维察之。一雨宜秋,嫩寒
初起,朔地风霜,有异江南,吾弟千万珍重!释静莲合十即义姊黄玉蛛。
杨杏园将信看完,才知是他一个音信久绝的义姊写的。怅怅的看了半天,固然
十分欢喜,但是想起从前小时候在一处游戏的光景,好像还在目前,不料六年一别,
现在人家长斋供佛,自己也是贫病交加,又未免百感俱集。过了几天,杨杏园果然
接到一卷诗稿,是挂号寄来的,他便拆开来,放在枕头边,慢慢的看。内中果然不
少性灵之作,有时候摘出内中好的句字,还和吴碧波讨论讨论。
自这天起,他的病慢慢的就有点起色,时光容易,转瞬就过了中元节,杨杏园
已觉步履如恒,可以行动自由。这天是七月十六,夕阳将下的时候,照着半边粉墙,
都是黄金色。院子里的十几盆木本的花,刚刚浇上水,放出一阵一阵的晚香。杨杏
园端了一把藤椅,放到梨树底下,躺在上面,笑看花枝。觉得半月以来,惟今天最
为适意。忽然他的朋友舒九成,提着一只软皮包进来,两个人都不觉呵呀一声。舒
九成先说道:“我听得你病得很厉害,特为来看你,原来你的病已经好了。”杨杏
园道:“这是过去的事。我听见你和你的未婚夫人已经到西湖避暑去了,怎么又没
有去呢?”舒九成道:“我早回来了,不料一到北京,公司里面,就闹得一塌糊涂。
我整整有一个礼拜,晚上没有工夫睡觉,白天没有工夫吃饭,所以就没有来看你。
直到昨天,公司里的事情,稍微有点头绪,才打听出来,你害了一场大病。”杨杏
园道:“多久不见,见了要畅谈一回才好。今天天气很好,不如我们同到哪个地方
去消遣消遣,你以为如何?”舒九成道:“也好,就是游艺园罢!我们先在里面小
有天吃晚饭,吃完了饭,可在东边花园里,泡壶茶,在月亮底下谈天。现在游艺园
的树木,已经渐渐长大了,坐在水边下,闻着隔岸的花香,听着满草堆里的虫声,
也很有趣味。”杨杏园道:“也好,要去就去,我病得腻极了,也正想出去解解闷。”
说着,二人就坐了车子,到游艺园来。
这时候,正是日戏已散,晚戏未演的时候,外面花园里,来来去去,满地里都
是人。他二人兜了一个圈子,便到小有天来吃饭。一进门,满屋子里座位都坐满了,
几个伙计,正在人丛里头,穿梭也似的跑来跑去。只听得四面筷子敲盘碗响,都在
要饭催菜。舒九成笑道:“好生意,这些人吃东西,都好像不要钱似的。”这个时
候,一个胖子伙计,一件蓝长衫都湿透了,手里端了一大盘鱼,口里只嚷“借光”,
杨杏园一手拦住,问他有座位没有。他一只手拉着肩膀上的手巾头,擦头上的汗,
一头说道:“你哪,正忙着啦!”还没有说第二句,已经走了。杨杏园看看这里乱
的很,只得出来,和舒九成在大餐馆里随便吃点东西,再走到外面花园里来。
这时已经是夜幕初张,星斗横天了。二人顺着小池外岸,一面说话一面走路,
又不觉走了一个圈子。舒九成道:“池水中间那块地方,很是幽静,我们上那里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