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洪俊生看见杨杏园走了进来,便嚷起来道:“呵呀!好久不见,你好哇?”杨
杏园笑道:“一场病,几乎病得要死,还有什么好?”洪俊生道:“我仿佛听见你
害了病了,总想来看你,无奈我被私债逼得厉害,日夜不安,闹得丧魂失魄。这半
个来月,我实在连自己都闹糊涂了,没有来看你,请你原谅。”杨杏园道:“那过
去的事不要提。但是你一不供家,二不养口,一二百块钱一个月的薪水,按月现拿,
怎么还会借上许多债?”洪俊生道:“一言难尽,无非是嫖赌鸦片烟。”杨杏园道:
“你又吃上鸦片烟了吗?年纪轻轻的,那是何必。”洪俊生嘴不留神,一口说了出
来,收不回去,未免脸上一红。便道:“倒也没有上瘾,不过每天和同事的在一处,
躺躺灯。”杨杏园道:“吃烟的人,都无非是由躺灯而起。我劝你,连灯也不要躺。”
洪俊生道:“嗳,你有所不知,我们银行里的同事,十个有九个是抽烟的。天天和
他们在一处,他们抽烟的时候,我少不得歪在床上谈话。他们有时将烟烧好,顺过
枪来,老要我尝一口,自然不能回回都拒绝,尝得多了,就每天习以为惯。后来想
者吃人家的烟,很不好意思,自己私下也买一点儿土,煮出来请客,就这样糊里糊
涂抽上了。”杨杏园道:“现在讲应酬,都少不了这东西,年轻人上瘾却也难怪。”
他明知杨杏园这种恕词言外有意,却又不好再把话来分辩,便把别的话来搪塞道:
“我有一段很好的社会新闻告诉你,你愿意听不愿意听?”杨杏园笑道:“请问,
我是干什么的?自然愿意听呀。”洪俊生踌躇了一会,笑着说道:“我新闻是告诉
你,并不是供给你报上的材料,我可不许登报。”杨杏园明知他所说的,不外乎刚
才他和人谈话里面的问题,正想考察他们闹些什么鬼,便道:“新闻原有可登不可
登之别,你且把详情告诉我,若是与你有妨碍,我自然不发表。”洪俊生道:“那
末,我可以放心告诉你了。你想我一个人坐在这亭子里做什么?难道好像你们书呆
子一样,玩什么月,寻什么诗吗?老实告诉你……”说到这里,他把头伸出亭子外
面,四处望望,然后把杨杏园一拉,同坐在亭子栏杆上,轻轻的说道:“不客气一
句话,就是拆白。”杨杏园故意说道:“你不要瞎扯,又来骗我。”洪俊生道:
“我骗你干吗?不过这拆白的,并不是我。”杨杏园笑道:“幸亏你有这句转笔,
要不然,我的朋友都有拆白党,我还成什么人啦。”洪俊生笑道:“你不要当面骂
人。你没有拆白的朋友,我却有拆白的朋友呀。”杨杏园道:“闲话少说,言归正
传,你且把新闻告诉我。”洪俊生道:“我有个朋友,他是华国大学的学生,人虽
长得不算十分漂亮,他是江苏人,衣帽鞋袜却十分时髦,学堂里有整个月不去,倒
是游艺园每天少不了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