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出去买东西去了。因为别个老妈子,她叫不动。”余瑞香听见这样说,气就平
了。说道:“没什么事,这串珠子,我要送还三姨妈呢。”史科莲道:“你又要到
哪处作客?借人家的东西。”余瑞香道:“我看人家身上穿绿衣服,配上白珠子,
很是雅静,我作了一件新的绿衣服,就挂着珠子试试。”史科莲道:“你穿着给我
看看好不好?”余瑞香将舌头一伸道:“妈妈已经在开话匣子了,别高兴罢。”史
科莲道:“你不是说,今天晚上,去看电影吗?这样一说,又不去了。”余瑞香道:
“咱们偷偷儿去,别让她知道。”史科莲道:“要去就得告诉姑妈,偷着去我不干。”
余瑞香道:“你不去也好,我房里不捻黑电灯,你就在我房里念书,这样一来,她
们就不疑心我出去了。”史科莲道:“你勾通我作贼,有什么交换条件?”余瑞香
道:“我出去先和你买两本小说,带回来送给你看,好不好?”史科莲道:“要买
你就买《封神传》,头回我只看了一本,就不见了。现在还想呢。”余瑞香道:
“那更好买,旧小说只要三五毛钱,我一定买来。”
两个约好了,吃过晚饭,史科莲当真到余瑞香屋子里来读书,余瑞香悄悄的换
了衣服,就到真光电影院去了。她穿的是一件宝蓝色的印度绸旗袍,上面绣着白色
大花,衣光闪闪,很令人注意。她本来约定了梅双修的、在四围座上一望,不见她
的影子,预料梅双修没来,就在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了。她左边一排,都是外国人;
右边空着一把椅子。一会儿工夫,这座位上就坐下了一位西装少年。这人余瑞香认
得,是京华大学的学生,叫着毕波丽,是荷花文艺社的主要分子。余瑞香原不知道
这样详细,因为有两次看电影,偶然碰到他,都坐在一排。到了第三次,余瑞香坐
下了,他又坐在一处。恰好这次余瑞香是一个人,休息的时候,到食堂去喝了一杯
咖啡,回来一看,有一张名片放在自己的椅子上。余瑞香捡起一看,名片是横印的,
第一行是荷花文艺社社员,第二行是京华学生合作会干事,第三行,字大些,在中
间,是毕波而三个字。波丽两个字连在一处。毕字一个字单另,这是表示名姓分别
的意思。第四行是籍贯,第五行是通信处。余瑞香自言自语的道:“这是我的位子,
谁放名片在这儿?”说毕,将名片一扔,扔在地下。这毕波丽却站起来一笑,鞠了
一躬,说道:“是我的名片。”一鞠躬起来,伸手又呈上一张名片。余瑞香怔怔的
望了他一眼,也没有理会,自去看她的电影。因为余瑞香虽不是个交际明星,但是
常和她姐姐到几家大饭店去看跳舞,男女交朋友,早看得惯了。不认识的男子,和
女子去说话,她却不以为奇。那毕波丽见余瑞香没有理他,却也并不见怪,他想这
是可以亲近的。他看着银幕上映出的英文说明书,口里就叽哩咕噜的念着,要表示
他懂得外国语。口里念时就把一只手的肘子,撑在架起的大腿上,却把手来托着头,
故意把身子望余瑞香这边歪。在黑影里面,余瑞香又不便去另找坐位,只得把身子
一闪,让开他些。一会儿电影演完,电灯亮了,毕波丽把他黄黝色等边四边形的脸,
不住向余瑞香这边送,他微微的笑时,又露出两粒光灿灿的金牙。余瑞香看见,又
好气又好笑,瞪了他一眼,就离开他走了。这一次她怕又遇到毕波丽,不敢上楼,
却坐在楼下。不知道这毕波丽偏偏知道,他又赶了来坐在一处。余瑞香把脸一变,
就走开了,另外找了一个坐位。毕波丽见她走了,却不能再追,只得算了。
电影映完之后,他就先一步走,站在大门的一边,两只眼睛,只望人丛里射去。
一会儿见余瑞香出来了,他就跟在后面,余瑞香雇车回去,他也雇车在后面追着,
一直送余瑞香到了家门口,下车进去,他也远远的下了车。走到门口儿,将门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