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车子便一路到会馆里来。
开会的地点,就在大厅一边戏厅里。学生来有一二百,女学生却只有七八个人。
进门的地方,有几个招待员,手上拿着传单,在那里站着。他们看见女学生远远的
来了,都二十四分的客气,带着笑容迎上前来,用手卷着的传单,对旁边桌上一指,
笑嘻嘻地道:“请签名。”她俩签过名,并排走着,一只手胳膊吊着荫日伞,一只
手胳膊互相挽着,一同进去。走进戏厅,何慕贞的眼睛像闪电一般,对着人丛里面
看了一周。那戏台柱子边,有一个穿绿色长衫的,正是毕波丽。何慕贞看见他,早
忍不住微微一笑。心里想着,毕波丽看见她来了,一定会过来的,不料延宕了十几
分钟,已经摇铃开会,毕波丽始终没有过来。后来有几个人演说过去了,大家讨论
会里的规则,和改选职员,在会场上的人,就自由谈起话来。毕波丽坐在那边一抬
头,正和何慕贞打了一个照面,这不好模糊了,客客气气的和何慕贞点了一个头。
何慕贞想着,也许他避什么嫌疑,所以当着众人的面,不和我亲近。忽然又一转想,
要在往日,我是可以这样想,这回他有半个月没有写信给我,今天又这样装聋作哑,
分明是和我决裂了。本来我们只有两个月和一二十封信的交情,也不算什么,撒手
就撒手罢。不错,有一回我和密斯脱王在真光看电影,碰见了他,这也是很平常的
事情,你就和我恼了吗?哼!你不理我,我还会理你?板着面孔,再望也不望毕波
丽一望。这时演台下纷纷举职员,凡是女学生的熟人,都叫着密斯某某,笑着说道:
“请你担任一个罢?”这几个女学生,都有人借着事情前来说话。惟有乌淑芬朋友
最少,就是有一两个和她点头的,也不过是见面礼,并没有人表示举她当职员的。
乌淑芬心里想,回头选举职员揭晓了,女学生里面就是我一个人落选,那有多么难
为情?我不如先走罢。便轻轻的对何慕贞道:“会场上一点没有秩序,我们走罢。”
何慕贞见华波丽不很理她,抵在这里很没有意思。而今乌淑芬提倡要走,正合其意,
答道:“好,我们走罢。”两个人趁着大家在忙乱投票,就悄悄的走了。毕波丽在
一边,都看在眼里。心想,你幸而只生得有这种漂亮,若是有密斯余那样漂亮,那
还骄傲的得了吗?他从前看见何慕贞是无处不好,现在心里有了个余瑞香,早就不
把何慕贞放在心里。况且他有好几次碰见何慕贞和男学生在一处,更加教他难受。
今天对于何慕贞一点儿不客气,才出了一口恶气。何慕贞走了,会也散了。这会场
里就有人喊着毕波丽道:“密斯脱毕,我们这就到社里去吧?”毕波丽回头一看,
却是他荷花新诗社的社友辛文哲,便答道:“我这几天诗兴大减,做不出好诗来。
对不住,今天我是要误卯的了。”辛文哲道:“好!你不去,那还成?岂不是唐诗
里面取消了李太白的地位。昨天我在《秋池》周刊上看见你那首《失恋之夜》,就
好,这是成功的作品。”毕波丽道:“你的诗,也越发进步了。你发表的那篇《丁
香花下》,我读了一遍,疑心我真在丁香花下呢。”他们说得高兴,大声疾呼,就
有些人望着他们。他二人更是得意,大谈其诗。辛文哲趁机走上戏台,将头上的草
帽子,取在手上,在空中招了几招。说道:“大家别走!我还有一件事要报告诸位。”
会场上的人,本来有一部分走出去了,听他呐喊又走回来。辛文哲道:“我们几个
同志,办了一个《秋池》周刊,每礼拜出一次,不可不看!”大家见辛文哲走上演
台,叫住大家,一定有什么大问题,不料却是这样不要紧的事,大家大失所望。那
辛文哲洋洋得意,在他帽子里面,拿出一本薄薄的大册子,用一只手举着,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