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说道:“说起来话长呢。牛斗横家里,不是有一位坐马车的客,我们都碰过好几
回吗?这位外号‘冲天炮’,在京没有别事,专门就做公债买卖。他和我们谈起话
来,总劝我们做公债,据他说,北京公债大涨落,权操在财政部税务司,他愿意还
哪项公债的本息,哪项公债就要涨了。这位‘冲天炮’,在这里面有许多熟人,可
以得风气之先。公债还没涨,我们就先买,每回大买卖,这不是有把握吗?公债小
涨落,却根据上海的行市做。这‘冲天炮’他又有一个小团体,每天花几百块钱的
电报费,请好几个人,在上海打加急密电到北京来,报告上海行市。他们得的消息,
总在普通买卖家之先,这每天的买卖,不是又有把握吗?”马攀龙道:“这样说,
那你们岂不是十拿九稳赚钱,怎么又蚀了本呢?”贾维新道:“我们也是这样说啊。
但是我们没有干过,不敢放手做去,每人只拿出五百块钱,各做一万九六。”马攀
龙道:“这我又不懂了,怎样做一万块钱的公债,只要五百块钱的本线?”贾维新
道:“这不算本钱,叫做保证金。”马攀龙搔着头皮笑道:“这我越发糊涂死了,
怎样又不要本钱。鼓儿词上说的不要本钱的买卖,可不是好生意呀。”贾维新道:
“这也难怪你不懂,曲折多着呢。公债生意,本来分两种,一种是现货,一种是期
货。现货呢,那是不成问题的。譬如九六是值三六的行市,你出三百六十块钱,就
可以买一千。期货不是这样,一月一结账的,我做的就是这种。我们交出五百块钱
保证金出去,就可以在交易所里做一万块钱的买卖。譬如九六行市是三六二五,我
在交易所里买进一万,他就和我记上一笔。若是明天涨到三六三零,我就赚了五十
块钱,他也在簿子上记一笔。我那五百块钱保证金,就变成五百五十块了。反过来
说,三六二五的行市,我卖出去一万。”马攀龙道:“你没有买进来,哪里有得卖
出去呢?”贾维新道:“原是一句话,让他记在账上罢了,哪里要有公债才能卖?
这一时若是行市涨到三六三零,我就蚀了五十块钱,那五百块保证金,就只剩四百
五十块了。”马攀龙用手扶着头,偏着想了一想,昂头一笑道:“呵!这就是买空
卖空啦。”贾维新道:“对了。”马攀龙道:“这样说来,大家凭一句话分输赢,
岂不像赌钱一样?”贾维新道:“做公债买卖,就像打扑克押宝一样,凭心血赚钱,
虽不是赌,也就和赌差不多了。”马攀龙道:“我又想起一件事。你刚才说,五百
块钱保证金,可以做一万公债。譬如你买的时候,值三千五百块钱一万,将来若要
跌到值三千块钱一万,你的保证金不是全去了货吗?”贾维新拍手道:“对了,你
明白了。”马攀龙道:“设若再跌下去呢。一直跌到二千八二千七,那怎样办?”
贾维新道:“怎么办呢,除了保证金,你还得补出来呀。照你所说,三五市价买的,
跌到二七,你守不住,又卖出去。那末,除了五百块钱保证金,在账上画消,还得
找出三百块钱来。所以公债大涨大跌,你做五百块钱买卖,往往弄得要赔出两三千。
有些做大买卖的,到了这时,逃走的有了,吊颈的也有了,我们先哪里知道有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