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杏园道:“好,就是这样办。”就和华伯平分手回家。
到了次日,杨杏园起了一个早,把所有的稿子,都预备好了。编稿子的事,就
打电话,托了同事的代办一天。不到十一点钟各事都预备妥了,便催着长班开早饭。
这里饭只吃了一碗,华伯平就走进来了,后面还跟着有吴碧波。杨杏园道:“很好,
三个人不多不少。你们都吃了饭吗?”华伯平指着吴碧波道:“在他寄宿舍大饭厅
上吃的饭,居然是一家很齐备的小馆子。在北京当大学生,真是最舒服不过的事,
什么都有人替你准备好了。”吴碧波道:“你很羡慕学生生活,我们换一换地位,
如何?”华伯平道:“无奈人不能当一辈子的学生,若是能当一辈子的学生,谁不
愿意?”他二人在说笑话,杨杏园便赶忙吃饭。吃过饭之后,胡乱洗了一把脸,催
着长班沏茶。等茶沏好了,又滚热非常,各人斟了一茶杯,只端起来沾了一沾嘴唇,
便放下来,等不及喝了,三人就匆促出门登车而去。
汽车出了阜成门,不一时,便来到乡下。这汽车经过的马路,两面都种着柳树,
虽然也有间断的地方,却离不很远,汽车在绿荫里面飞跑,清风迎面而来,倒也不
觉的热。马路的两边,人家地里,种着的玉蜀黍和高粱,都有五六尺高,青苍披离,
一望无际。杨杏园道:“你看,这种高粱地,真是深密隐蔽,所谓青纱帐起,难免
可以藏匪了。”吴碧波道:“也是去年这时,我在城外进城去,一个人骑着一匹驴
子,走到这样四围都是高粱的地方,真是要捏着一把汗。”杨杏园道:“这里是大
路,不断的人往来,歹人藏不住,不要紧的。”吴碧波道:“这却难说呢。我听见
说,是哪家一个小姐骑脚踏车进城,路上走脱了伴,把身上的首饰全取下来,埋在
一株柳树兜下,做了暗记号,然后飞跑而去,第二天才坐了汽车来挖取东西。”杨
杏园笑道:“法子倒是好法子,若是果然路上出坏人,他是一个女子,根本上人就
是危险品呢,她就没有料到吗?”说起话来,不觉车子已走了二十多里路。西山迎
面而起,越看越近。先是看见一排山,渐渐分出岗峦,渐渐看出山上的房屋,渐渐
看出山上的树木,山脚下一座西式楼房,半藏半露在树影丛中,西山旅馆,已经在
望。
一会工夫,汽车过了一道乾河石桥,便停在旅馆边空场里。这里到也停了七八
辆汽车,一路挨山脚排着。大家下得车来,就闻着山草野花一股清芬之气。静悄悄
的,听得四周深草里的虫叫,顿觉耳目为之一新。走进旅馆门口那个露台下面来,
只见茶座下,除了四五个中国人而外,全是西洋人。犄角上那张桌子,沏了一壶茶,
围坐着七个人,都是矮小个儿,穿着粗料的西装,叽哩咕噜说个不歇。杨杏园对华
伯平道:“讨厌得很,我们上那边去坐罢。”说着,他便在前走。露台外面,是个
敞厅,也摆了两张桌子,又有几个穿西装的矮个儿围着坐在那里。华伯平知道杨杏
园不愿意,便说道:“我们既然来了,也不可以不逛逛山,先到山上去走走,回头
再来休息,好不好?”杨杏园首先赞成,吴碧波也没有持异议,三人就在那小花圃
里穿了过去,插上小路。这时,路边下有个穿短衣服的人,在一边跟着走,对华伯
平道:“先上那一边,看竹子,上碧摩崖。这一边是……”杨杏园知道是山脚下领
路的,无非借此弄几个小钱。便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