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同感觉自己病了。
他睡不着,也不敢睡,只要一闭眼,就有数不清的精怪出现在他眼前,他们面目狰狞,笑声尖锐,盘踞在那里用嘲弄奚落的眼神看着他,说很多让他觉得快要崩溃的话。
有件事傅同其实也没告诉傅潜渊,就是在刚才睡过去的那段时间里,他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和他在渡陵墓室里梦到的那个有些像,也有些不像。
像的是傅潜渊的离开和那些精怪们的肆意嘲讽,不像的是在渡陵密室的那个梦里,他眼睁睁的看着傅潜渊离开,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而在这个梦里,傅同根本没看到傅潜渊,他最爱的人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他却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见或不见,都留不住。
最后只剩下他,孤零零的蜷缩在那个不知道还能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等着,最初时还会期待,想傅潜渊或者被那些精怪欺负狠了的时候也会哭,到了后来,期待慢慢被绝望埋藏,眼神也逐渐麻木,最后提起刀,刀尖饮血,站在遍地残骸里歇斯底里的大笑。
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有时候其实不需要太多,只需要失去。
失去,等待,希冀。
绝望,麻木,癫狂。
梦里的人经受过的所有心情,傅同都感觉到了。
那种感觉太诛心,太不堪,也太真实,比在渡陵里梦到的那些真实太多,真实到让傅同觉得他看到的这些其实不是梦,就在藏在虚幻底下的血淋淋的现实。
他害怕,急于寻找安全感,而能给他这种感觉只有傅潜渊。
所以傅同要抓住傅潜渊,紧紧的,用尽全力的抓住,只有这样,他才能从那些冷冰冰的感觉里,找出那么一点点的温暖。
这样是对的吗?
他不知道。
偶尔稍稍冷静一点的时候,傅同会觉得这样的自己太过陌生,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了,还能管什么呢?
……
他早就没有退路了。
傅同紧紧的抓着傅潜渊的衣袖,眼瞳一点点灰败下来,喃喃自语。
“不,不,我没病,我有什么病?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和你在一起,这算什么病?这根本就不是病。”
“对,是这样,就是这样的。”
傅同的指骨泛白,抓着傅潜渊衣袖的手越握越紧,声音尖锐又急促:“对,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只能这样,你不能离开我,距离不能超出我的视线范围,我要时时刻刻都看到你。”
“这是很正常的想法,很正常的,不是生病了,对不对?”
他抬头,眼睛睁得极大,直勾勾的朝傅潜渊看了过去,空洞的瞳孔里涌起亮光,里面填满期待,疯狂到近乎渴求。
这样的眼神落进傅潜渊眼里,霎时间血液都好像被冻结,无形的乌云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压在傅潜渊心上,沉甸甸的说不出话。
时间一点点的走,傅同的眼神在沉默里越来越疯狂。
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傅潜渊垂眼,终于听到自己的声音响了起来。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