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潋晨却不肯放手,只是闷闷道:“大哥说你得了恶疾,没几日就死了……谁知道他竟将你藏在这里!”
少年个头与她一般高,这样抱着她,将头搁在她的颈侧,这使她极为不自在。她浑身僵硬,却无法下狠心将他推开。她沉默片刻,涩声道:“城主说我得了恶疾?”
白潋晨“嗯”了一声,又将她抱得紧了些,低声道:“太好了……还好你没死。”
清音一动不动,心中却是一阵刺痛。她犹记得自己初次见这少年,还是在那片机关遍布的树林中。他容貌虽好,却心如蛇蝎,利用机关将李小姐害死,又逼她为奴。后来处的久了,却发现他单纯如纸,憎恶也渐渐变成厌恶与同情。而到了此时,这少年竟是唯一真心希望自己活着的人,实在令人讽刺。
她苦笑道:“我哪有这么容易死?倒是公子怎么来这儿的?”
白潋晨这才松开手,一双杏眸却盯着她不放:“因为府中流传,大哥藏了一个女子在这里。”
清音一怔, 又听白潋晨说道:“大哥并不好女色,而且他近日迎来了伏虎城的小姐,本应忙于婚事才是。可他却布了侍卫在这儿,实在令人生疑。”
清音觉得好笑。白溯风在这儿布下侍卫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为了防止自己逃离。他若是知道自身举动却被世人传成这样,又是何种心情……
她叹了口气,道:“可你却想不到这楼中的人是我。”
白潋晨望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容,粲然一笑,又将她抱在怀中,软声道:“本公子的确没有想到。不过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你没事就好……”
他是白溯风的嫡亲弟弟,竟然对她说出这番话来,看来白溯风将他瞒的极好。有这样一个兄长,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轻轻推开他,微笑道:“多谢公子关心。”
几月未见,眼前的少年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下巴比前些日子更尖了些,这使他的容颜越发秀美。十五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却永远停在这个时刻,永远无法长成白溯风那样的男子了……
她心中渐渐平静下来,眼见着白潋晨还在细细打量着她,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咬咬牙,道:“公子,您能带我出去么?”
白潋晨诧异道:“你想去哪里?”
清音道:“只要能出了这阁楼就行。”她顿了顿,又道:“求您。”
白潋晨怔怔地望着清音,迟疑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巫觋【上】
两人走出里间,白潋晨在前,清音在后。这阁楼距建成也有一段日子了,每走一步,木质楼梯咯吱作响。绿衫杏眸的少年走在前方,紧紧握着她的手。她挣了一下,没有挣开,也就由他去了。
少年的手冰凉而柔软,令她想起黑暗中虞兰的手。沉默中,清音低声问道:“公子,您还记得虞兰么?”
白潋晨脚步顿了顿,疑惑道:“虞兰?”
清音道:“她是当初与我一起作为祭品的女子,我曾求公子救她一命。”
白潋晨思索片刻,道:“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祭祀前日,我将这件事交给玉珠去办,应当不会出错。”
清音“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此时两人已走出阁楼,夕阳的光线照在少年身上,映的那绿衫浓翠欲滴,其上花纹隐隐,精致逼人。少年束着发,绿衫之上露出一截莹白的脖颈,更显得他的背影纤秀美好,动人非常。
白氏族人皆如此么……清音斟酌片刻,又问道:“公子,恕我斗胆问一句,您知道白氏为何要进行人祭么?”
白潋晨漫声应道:“敬神、求神、祭拜祖先,无非就是这些。”
清音听他的声音,并无任何异样,想来他也不知道人祭只是为了自己续命而为。白溯风的确将他的弟弟保护的极好,没让他经过任何风霜。再者,他也绝不会容忍白氏出现第二个白荔,倒不如放任白潋晨天真烂漫得好……
清音正欲再问,却发现玉清站在不远处一株柳树下,素衣青莲,姿态端方,此时见清音两人出来,也并未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转了一圈,然后微微笑道:“二公子,清音姑娘。”
白潋晨点点头,拉着清音继续向前走去,却听玉清唤道:“二公子,您要带清音姑娘去哪里?”
白潋晨不耐道:“这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