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吗?”秦空的眉头打了个结:“我可有72公斤啊。”
她点点头算是回答过,可这一点都解除不了他的怀疑。但不远处副导示意一切就绪,他也只能迟疑地走向已经蹲下的她,把自己的重量交给这幅极其细弱的骨架去支撑。
没错,这场戏的内容是,苏冉要背着昏迷的纪风艰难逃命。
他不敢完全压上去,因为他有一种会把她压碎的错觉——自从进了剧组,她就以惊人速度消瘦下去,在镜头上可能会显得比原来线条更精致些,但真人看起来就有点病态了。看她的样子让她背个女人都有困难,更别说像他这样184公分的大男人了。
根本来不及多想,他已经感觉到她在使劲把他顶起来。那两片惊人突出的蝴蝶骨正死死顶住他的胸口,有一点疼,但更多的是心惊肉跳。所以当双脚离开地面时,他几乎毫无心理准备,双手又顾忌着不敢往她脖子上放,结果在起来的同时又顺势滑了下去。
“你两只手得扣住才行,”她无力地出声:“等我站稳再放下。”
他疑惑地看住她。可她已经摆好姿态:“来吧。”
既然她都不介意,那他就更没什么好介意的了,于是他的双手环住她纤细的颈项,并绅士地停留在锁骨处贴紧。她的体温似乎比正常人偏低一些,触感细腻微凉,12月的h市虽然比其他城市暖和许多,但也就20度左右而已,所以她的皮肤上附着的湿气让他微微诧异。
她咬紧牙关再一次把他背起,然后在原地花了足足三秒来平复自己的头晕目眩,这才艰难地开始行走。她发现导演要求表达的痛苦表情根本不需要演——因为全都是真的。
在一个全景,一个中景再加一个远景之后,她又混混沌沌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原来当一个人的肉体达到承受极限的时候,所有那些矫情的心理障碍之类都能尽数被克服——比如说此刻的她足有13的身体面积被一个男人紧贴着,但她根本分不出任何多余的精力来抗拒。
虽然这场戏对他来说只需“装死”就可以,但他的心理压力却大得惊人——不管她有多不可爱,作为一个男人,他实在是很难心安理得地往这么一个瘦得快要飘走的女人身上压。
急喘、冷汗、气若游丝、脚步飘摇,也许别人看不见听不见,但此刻他和她几乎是颊贴着颊,她的种种反应让他心惊肉跳。而与此同时,她忽然使力想把逐渐下滑的他颠上来一些,却没料到自己残存的体力已经无法负荷这样突然的落差,以至于脚下一滑忽然软下去!为了不致于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他只能抢先从侧边摔下,同时下意识伸出一只手为她垫底——
为什么沙滩会有温度,而且还是软的?然后,她对上了一双光风霁月的眼眸,以及因为疼痛而骤然拧起的眉峰——
“别拍了,让他们接下镜头吧。”他边说边将她扶起,却暗暗诧异自己竟会如此“善良”。
“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她冷冷辩解。
“我的判断力我也心里有数。”他挑高眉毛,脸上写满怀疑。
她倔强地想站起来,可是虚软无力的双腿怎么也使不出劲,这时陈笑非忽然冲过来一把将她扶起,心疼地边拍她身上的沙子边冲着dennis怒喊:“差不多了吧?啊?可以了吧?!”
“闭嘴……”她有气无力地扔出这两个字,却再没有多余精力去阻止她。
秦空默默上前一步:“刘导,近景特写部分应该不需要真背吧?”
dennis抿紧了嘴唇,面无表情:“要。”
“要你个大头鬼啊!”陈笑非完全怒了,什么也不顾了:“你是要弄出人命才甘心吗?!你看看她这张脸!你自己看看!”
他却完全视她如空气,自顾自面向秦空:“脚如果落地,身体会出现不该出现的起伏感。准备一下继续拍吧。”
任熙悦挣脱了她的劝阻,挣扎着起身走回原地,丢下简洁的两个字:“继续。”
终于在第n次他觉得她即将昏倒,开始暗暗计划要往哪边摔下去时,她居然奇迹般地完成了。尽管结束后,她的脸色和尸体没什么两样。
有必要这么拼命吗?他真的不解,有这样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在,出来玩个票也就可以了,犯得着这样拿命来搏吗?如果说光靠虚荣心居然能撑到这种程度,那他还真是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了。
望着她被助理搀扶着离开的背影,他忽然发现一件事:原来有时候,认同和佩服,是可以不同时存在的。
之后又拍了几组室内镜头,一直到八点多大家才吃上晚饭。一天的辛劳后每个人都胃口奇好,到处都是或坐或蹲低头扒饭的人,尤其是陈笑非,明明不用她上阵拍戏,此刻却像个饿死鬼投胎一样埋头猛吃,把斜靠在她身边一动不动面无血色的任熙悦衬托得尤其显眼——
“吃一口嘛,”她夹起一片菜叶递到她嘴边:“就吃一口好不好嘛~~~菜叶子呀!不会胖的呀!”
她闭上眼,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
秦空匆匆扒完饭就回了房,同室的jt中文说得不太好,两人只能中英文夹杂着简单交流。
“yue,她还ok吗?”jt面露担忧:“她真的是太,太,riskherlife……怎么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