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莲池和苏满楼赶到顾府的时候,已经是寅时了。
苏满楼紧紧攥着那金丝楠木制成的棺椁,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的泛白。
冰凉的棺椁半开着,里面冒着丝丝冷气,接触到苏满楼的脸,刺的他浑身冰凉。
里面空空如也。
苏满楼捏着棺椁上盖边缘,他的嘴唇咬的发白:“还是晚了一步。”
莲池拿起木鱼,捻起佛珠,脸色也有些难看:“我寻不到踪迹,顾清辞遗体在丢失之前明显被施了法术,显然是有备而来。”
苏满楼脸色也随之阴沉下来,他合上了那空空如也的棺椁,棺椁随之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冷哼了一声:“还需要找什么,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了吗。”
“你是说黎世安。”莲池也想到了这里。
“能悄无声息地运走清辞遗体,还能连你的法术都探查不到。整个大黎除了他还有谁做得到。”
苏满楼眼中掀起肆虐的风暴:“从我顾府之中盗走清辞,他们是当我死的吗?”说完,转身道,“我去找黎世安,若是他不肯说,我就杀了他。”
“以黎世安此人的城府,即便你去找他当面对质他也不可能如实相告,相反会打草惊蛇。我们先按兵不动,目前先找到顾清辞遗体方为要义。”
莲池思量了片刻,又道:“只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若是因畔贝事情而偷走尸体未免过于大张旗鼓,恐怕他们有更为隐秘的目的,既然有不为人知的目的,他们暂时肯定会把尸身保存完好。你先别贸然前去。”
“那现在有什么办法?”苏满楼愤然道。
一想到顾清辞遗体被他们如此不敬对待,苏满楼就恨的牙痒痒。
“正好先前给皇帝调制的丹药该进献新的了,我去宫中打探消息,你在府中等我消息即可。”莲池回想起皇帝那老态龙钟贪婪的脸,疲惫地揉了揉额心。
隐隐之中,感到了一丝不安,他直觉这次的事和皇帝好像脱离不了干系。
怕苏满楼一时冲动,莲池并未告诉他自己的担忧。
在莲池走后,苏满楼在安静的大堂中坐了一整天,他双手紧紧抓着木椅的扶手,焦灼地盯着空荡荡的门口。
呼吸急促之间,他抚上自己的胸口,抬手唤起小厮:“取一壶酒来。”
然而,又想到了什么,又快速摆了摆手:“算了。别拿了。”
他答应过顾清辞不再喝酒,可是他实在太难受了,一股窒息的感觉仿若从他的四肢百骸钻到他的鼻息之间,无孔不入,让他透不过气来。
自从顾清辞去世之后,他迟迟不肯将他的遗体火化,彷佛这样,就能骗自己顾清辞没死,还活着一样。
可现在,他连唯一的念想也被偷走了。
就像千疮百孔的心,被一双手用力攥紧再突然放开。就像在溺水之中给了他一根浮木,却又立马抽走。
那种绝望,他不敢想象,如果他无法找到顾清辞,如果……。
他以前在太学国子监有一些幼时的朋友,自顾清辞死后,都来安慰他,他不屑于交际,对那些朋友不假辞色,渐渐地,他们都远离了他。
“你真是疯了。守着一具死尸,把自己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有人说。
是的,他知道自己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他就是个失魂落魄的疯子,疯子往往为世间难容,可他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在他心里只有顾清辞才有资格评判他,可顾清辞永远也不会评判他,他只会纵容和宠溺他。
“再不下葬,顾太傅的尸身就要腐化了,你为一己私欲让他不得安息,他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你的。”还有人说。
为了长久保存顾清辞的尸身,他每日给顾清辞输送着内力维持,再后来,他孤身一人前往遥远的西域重金购买千年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