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文关门进屋,绕过前厅的一块湿地,强忍嗓子涌起的咳意,把莫布送来的山梨洗净削皮,放进铁锅用水熬煮。
从前犯咳症时,大夫让他多喝梨汤润肺。
林殊文坐在凳子上烤火,双眸出神地望着铁锅,熬好后喝了碗热腾腾的梨汤,还把整个梨子吃得干干净净。
他强打起精神,抖着胳膊把燃烧的火柴挪到床头旁边,人半趴了一会儿,很快带着病气和倦色迅速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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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殊文在旧屋躺了三日,怕把病气过给学生,强迫自己吃喝睡一样不落,争取恢复快些。
这几日莫布经常上门看他,怕他病闷,与他说村里发生的事。
譬如农事,又或哪家跟哪家为什么事吵架,还有一事。
莫布道:“俺不是和你说过咱们这一带的地都归一位大地主名下么,这位大地主回来了,就在咱们村!地主出手阔绰,请好多工匠把南边过去围起来多年的一座大宅子翻修,都住进去了。”
林殊文已经把莫布当成自己的朋友,每日听他说话,倒不觉厌烦。
“大地主?”
莫布:“对啊,不过大地主长啥模样我们就不清楚了,只有村长到那座大宅子里拜访过。”
八宝村南边的地是最珍贵的,水质和土壤极好,背靠一片珍稀名贵的树群,盎然翠绿,不见一丝荒芜。
听村里人说一直有人打理,而且他们不能轻易踏足那块地,若丢了什么东西被问责,掏光祖上几代的家产都不够赔。
林殊文听入了神,莫布道:“不说这些,身子可还难受?若还不适,俺请位大夫过来给你看诊。”
八宝村没有专门看病的大夫,农户们生病受伤,多为依托过去的经验,知道用哪些药草,或者租辆马车去县城一趟,看了大夫抓几副药回来。
时常下田的农民身骨皮实,年过六旬的老者仍健步如飞,闲着还上山砍柴,林殊文是莫布见过最脆弱的人了。
林殊文摇头:“算了。”
请大夫要花钱,还没领到授学的束脩,他没有剩余的钱用了。
莫布嘴巴张合,倒是林殊文有话与对方说。
他道:“莫布,我的身子还没恢复利索,担心把病气过给小孩子,你能不能去周家替我传句口信,最迟两日后,我一定上门教书。”
莫布:“好,正好俺一会儿去杏花村李婶家换些酒水,顺道替你带话。”
林殊文在旧屋休养,六日后才步行去杏花村。
一路上他在想着怎么跟周氏解释,可到了周家,准备的措辞还没出口,护卫看见他,道:“小林先生,今日起你就不用过来给少爷和小姐教书了。”
林殊文错愕,连忙追问:“为什么。”
护卫道:“夫人托我带话,若见先生来了就带先生到后院领上旬的束脩。”
林殊文脑子一团乱:“是、是因为我的病情耽误了时间吗?”
病况初愈的少年身子更加薄弱,像一株春风里摇摆的细柳。
护卫余光瞥见少年苍白的面色,心有不忍,左右观望无人,压低声音道:“夫人家有门亲戚,后生与小先生年龄相仿。那位后生今年春闱落榜,手头正无事做,又不想继续再考,得那门亲戚引荐,就来了周家给少爷和小姐教书。”
林殊文喃喃:“原来是这样啊。”
既然周夫人有更愿意招纳的先生,还是旁亲关系,自然比他更合适,周家要对方不要自己属实合乎情理。
他暗示自己莫再纠结,安静跟在护卫身边,在后院领取上旬授学的束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