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赵杳面容微动,催促说:“何以见得?”
钟布衣将时季峰和小玉两人的推断一一报告给赵杳。时季峰离开宋府后马上就找到了钟布衣对他说明案情,因为作为维护临安治安的巡检官,钟布衣正是此案的直接查案官员。
赵杳怒道:“反了,竟设下圈套谋害宋卿!宋卿为人刚直,朕素来是知道的。黄礼书,宋潜最近是被什么人盯上了吗?”
黄礼书心知肚明,宋潜肯定是因为去调节孙家河吴家的争产案被人报复了。可是现在无凭无据的,哪能信口说出这件事?这两家,一个后头站着参知政事,一个后头站着吴太后,都不是什么善男善女哪!
“回禀皇上,属下不知。”黄礼书硬着头皮回答道。
不可讳言,赵杳在当王爷的漫长岁月里,由于一直韬光养晦,给人的印象总是温吞有礼不爱出头。朝中臣子们当年不看好他,也是因为他这种低调的做法。谁知道韦太后一死,赵构马上就册立赵杳为太子,还为了给赵杳荡除障碍,将赵伯玖扫到外头当郡王去了。
彻底断绝赵伯玖东山再起的机会。太子爷就罢了,更没有人料到赵构居然会禅让皇位!
主动禅让,这在历代帝皇中都是极为少见的事情,更何况赵杳还不是赵构的亲生儿子?
但赵杳对赵构和吴太后的孝顺,又让一众臣子心服口服,感叹赵构看人准确。赵杳不但没有冷落赵构夫妻,还每天都去和赵构请安,生活用度一如以前,连国家大事都和赵构商量。赵构这个太上皇当得那一个滋润啊,也算前所未有了。
以为臣下都认为这个新皇帝是个宅心仁厚——说穿了,就是个挺好欺负的人。黄礼书抱着宁可得罪皇帝也不要得罪权臣的心理,战战兢兢的给出了一个极不靠谱的答案。
但让黄礼书瞠目的是,赵杳竟轻笑一声,说:“你身为知府,连属下的情况都不了解,看来你这个知府也不过是个摆设而已。好,朕就赐你黄金十两——你致仕吧!”
致仕?
这两个字钻进黄礼书耳中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力。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致仕,就是退休!他还远远没到退休的年纪啊!
只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就要被大老板开除,放谁身上也不会好过!
黄礼书磕头如捣蒜,不停哀求着皇帝:“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
赵杳脸上现出厌恶的表情,冷冷的说:“怎么,对致仕还不满意?钟卿都能查出来这桩案子有不寻常的地方,你没理由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么说,明明是在搪塞朕!要不是念在你这功名来之不易,治你一个欺上之罪,也足足够了!”
黄礼书磕头的动作猛然定格,冷汗流了一身。原来自己肚里那点小九九,被皇帝看的一清二楚!
他只好颤抖着说:“谢——谢主隆恩——”
“都退下吧!”赵杳一挥手,两人慌忙退出大殿。
钟布衣暗暗思索着,看来皇帝准备要开始树立权威,从权臣手中夺回权力了。这个皇帝,并不像外表表现出来那么温和啊——
朝廷上发生的事小玉并不知道,她在宋潜床边守了一夜,直到黎明时才趴在宋潜床边合了下眼。
明儿早让戚升给看过了,开了两剂药,由奶娘照顾着,小玉暂时不用忧心。她全心全意的看着俯卧在床上的宋潜,那柔和的暮春阳光照在他青白的面容上,连血管都隐约可见。
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还在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你是何人
惠娘推门而入,见女主人刚才床边抬起身来,不禁又是心酸。
“夫人,您梳洗一下吧。早点都给您准备好了,要端过来吗?”
小玉木然点头,接过惠娘递来的手巾胡乱抹了一把脸。
“明儿怎么样了,热度退了没有。”小玉起身活动一下麻木的四肢,看向窗外的朝阳,不由自主的眯了一下眼睛。时间又过去了一夜,天成依然毫无醒来的征兆。他还能拖多久?
小珍跟在惠娘身后进来,听见女主人问话,忙应道:“小少爷没事了,还在睡呢。安嫂在陪着他。”安嫂是新请的奶妈,本来也是附近的市井家庭出身,家里半岁大的小儿子夭折了,便出来找工作。人牙子介绍她来的时候,惠娘见她纳纳的不太会说话,倒有几分像自己,便做主要下了她。
“多谢安嫂了。小珍,你呆在这儿,我去吃点东西。”
小玉刚才一站起来便觉得头晕欲倒,知道自己再不补充些营养,也要步宋潜的后尘卧床不起了。为了儿子,可不能倒下!
食不知味的吃了点汤面,便听得外头家丁说戚升父子又来了。
“快请快请!”小玉抿了一下鬓角走出客厅,马上就见到二来戚升父子。
今天不仅仅是戚升两父子过来,还有秦春雁也早早赶到宋府来守着宋潜。他们都知道宋潜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今天了。
秦春雁得知戚风昨夜来替宋潜放血时大吃一惊。她还没听戚升说起过戚风,听到戚风竟然能做这种高难度手术后佩服得五体投地,又忙着和戚风讨论起医理来。
而戚风在听小玉介绍了秦春雁的身份后,表情有片刻不自然,但很快就遮掩过去了。
这个丫头,就是秦咏的女儿?
戚风一边回答秦春雁的种种疑问,比如如何探知血块具体地方、如何将其聚于一点、如何施针等,都说的很详尽,毫无一丝保留。几人在客厅做了一会,突然小珍跌跌撞撞的冲到客厅里来,颤巍巍的叫着:“夫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