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丁卯,七月初一。
一只天狗忽然自世外而来,偷渡到了太阳的眉头,将其整个面貌的真火精气都啃噬殆尽了……
——此乃日蚀者也。
杞国满城惊目,凄凄惶惶地认为既然发生了天狗食日之象,必将会有大事发生。
于是本来骄阳似火的天,却只剩下了被月亮轻薄过的一面暗圆,那圆盘不似晚上出现时的十分之一光亮,仅仅轮廓周围溢出的亮彩给天下世人留了些可见之光,遂就导致着原本完整的人影也只留下了些阑珊之色。
此之谓疏影者也。
斑驳,晦暝,依稀,朦胧……却暗中有光。
秦鸽正好就在这月的廿二日辰时生,是为昼生人,故以疏影为号,奉为了一国公主。
要问道为何用“疏影”二字来做她的名号,其实也是跟其姊姊秦鸢有关。
相较于生于夏日之昼的疏影,秦鸢则是出生三年前的某个腊月夜晚。
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也没有那么多的奇观,然而不平凡的是腊月繁花凋尽,树木枯陨,本就不该有任何植物的气味,却有梅花这种自寒而来的清幽源源汇聚着,在宫墙城内聚拢成了一片香薰的氛围,暗暗散着香,这才让冬日的花色总不算那么乏无可陈了。
当时闻说其母施后闻之欣喜,导致羊水破了,进而就让秦鸢提前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是以后来才用暗香公主封之,留作了名号。
给秦鸢、秦鸽以暗香、疏影接连的方式封了她们的名号,就是希望这姐妹二人能够友好相处,虽然疏影并非由施后所出,而是张夫人,但二人并无继承王位的天然竞争性,也就无所谓到底是不是一母同胞的问题了。
无论如何,不管是天意如此还是父母有意为之,她们自小到大都是在一起的,一直形影不离,亲密无间,有的时候甚至比她们各自的母亲更像个最直接的亲缘人,秦鸢什么心事都不会瞒着阿妹,秦鸽也是什么话也都与阿姐说,二人的性格截然不同,但心是往一块儿使的,两人的频率总是能共振到一起去,相处得也算十分融洽。
就比如,秦鸢温和善良,心绪稳定,说话慢吞吞的,秦鸽则直率坦荡,思维跳脱,说话如滚珠一样滔滔不绝;秦鸢喜好女红,织得一手好刺绣,秦鸽则爱舞刀弄枪,以战胜一个又一个自诩武功高强的人为兴趣,为此一直乐死不疲。
这不,自出生起,秦鸽的二十一年所向披靡,就没有遇到过什么能打得过自己的人,除了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让着自己的饶凛之外,就没有什么武功高手能如得了她的法眼了。
但某一天却不一样,因为那一天,终于算是让她遇见了个罕见的对手。
……
那还是半年前的事了。
大概是五月之末。
她依旧女扮男装出了宫,原来是常在杞国的国境内转悠,后来直接扩大了范围,到了周遭的列国出游,一身武艺高强满是胆的她自然不会怕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只要她别欺负了别人就行。
反正杞国的与周、郑、徐三国接壤,相对较近,但郑国与杞国的关系时好时坏,不太稳定;周国又让她打遍了天下无敌手,遇不上个什么高手,是以今次兴趣盎然,本来是往周国进发的方向她又折返,去了徐国的报庠。
似乎冥冥早有注定,总会让一个目空一切的人遇到个打她脸的名不见经传者。
是日,她容光焕发,心情颇好,屁颠颠地拿着个假的路引一路通关来到了这个离着杞、郑两国最近的徐国城地,恰巧当城正有一场比武招亲,因各路的有名人士接连上阵引来了不少围观。
那阵仗,说实话,很大,就说是皇家选驸马、王侯择香婿都不为过!
她是个好事的主,又怎么会错过这样的人间盛事呢?
自然是不会了。
其实她之所以爱微服出游是有很大的私心的,往大了说是在为杞国择选人才,一旦遇到什么民间的英才便会被她邀来为杞国效力,但通常来讲,再没什么名头的小民者都是有国籍的,也不会为了敌国去效犬马之劳,然后出拳,去挥向自己的母国。
但总而言之,暗暗地了解下他国的武将实力也总是好的,算是提前打个照面,省得以后战场相见了谁也不认识谁,格外懵逼得要好得多。
往小了说呢:“你不来为国效力,那么来为我效力总可以了吧!”
她自当用一切的荣华富贵许之,若是遇到了秉性清高的人,便用所谓的知音难寻等传统忽悠人的法子感动之,说什么男人志在四方,天下为公者应如是,那她是谁啊,是寰宇中的一份子,也就是所谓的天下之人,不应该将他们的毕生所学奉献斗给能赏识的人嘛?
正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但说白了,她这是在偷师呢!
——偷人家的武功。
如此才能不断精进自己的武力,让自己一直处于武学的前沿,并保证是最新的武力值排行榜上的佼佼者或是一个永不下榜的传说。
还真是颇有“心计”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