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得容易还不好吗?”饶凛骇怪了起来,“这样就可以少死多少人啊?”
“你说的是、说的是。”
就在秦鸽陷入一阵精神恍惚中时,外面突然有士兵来报,不过他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喊出来,而是悄步地走到了饶凛身边,笼着手说了几句,然后就自行退去了。
“是他死了吗?”秦鸽焦急地问道。
饶凛还是头次见她如此慌张,但也没有多问,只觉得她的眉宇之间总有些隐晦不明的紧凑感让自己不得不正视起来:“事情确实是有了最新的进展,说是郑王大怒,要按约处死他,但洒雪公主突然闯到了朝堂上自称怀了他的孩子,若孩子的爹死了她也不独活,所以就……就没死成。”
秦鸽朝后一踉跄,险些晕倒。
“怎么了?”饶凛赶紧扶住了他。
秦鸽扶额:“没、没什么,你继续说。”
饶凛又道:“郑国无大将,正值危难之时,郑王没有办法,只好便为其二人赐了婚,以此绑住了彼此间的利益,也堵住了那些悠悠众口。”
好啊、好啊!
秦鸽心碎了。
右手正好摸到了架在桌上的连弩,上面绑着她上战场后无法束发的那条红绫,此时微风拂起,吹着那道红色长影也纷飞了起来,她的手骨一紧,朝里缩起,硬生生地就把那条红绫扯了下来。
此时是红绫断,心智乱,理智残!
终于,她朝后一挥,勉勉强强地当做了头绳,束成了往日去徐国时的妆发,在饶凛不明就里的情况下跑出了营帐,然后就是疾驰、一路疾驰、拼命地疾驰……朝着那条自己心中早已经画了千百遍返回约定地点的路线疾驰而去,终于,在不到常规时间的一半之内就到达了原从岭的木棉花海。
彼时,花红花火,一片橙红。
天高云长,平铺如雪,如在夏日里冰封了爱情的那抹白。
秦鸽终于绷不住了,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咣当一声,跪在了地上:“为什么你是陈非,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是陈非,所有人都可以做陈非,为什么你却要是这个陈非,是我的死对头呢?”
没有人回答她。
花冠五瓣,在挺拔的树木上坚韧摇曳,似是被这一声怒吼问得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难过极了。
但还是承认了现实的残酷,更加知道这个世界上,任是谁都不能给她一个调转时空的答案了。于是她靠在树干上沉默了起来,久久都不愿再多说一句话了,而此刻天上的月色踽踽凉凉的,仿佛也陪着她的思绪蔓延了起来:
话说家国之所以为家国,是圈一席之地以为本垒,盖一土方圆为息壤,上下同心,内外同守,从而聚集于此的一种地质属性,也是人生而为群,世代繁衍生生不息的特定文化氛围。
这些基本概念,她懂。
既然要为国为民,为民族兴盛与长久发展,就得以牺牲其他异族的利益为代价,噬其血肉,以此来蓄养自己的人;可突出了“异”这个字,就必然表明了你死我亡的一种境地。
这些道理,她也懂。
听说世上总有那么一种缘分,纵然两人本不应该见面,却在异地相逢、相知;纵然两人本应该水火不容,却在无数次意外中相处、相恋——这种天降巧合的来临她以前都懵懵懂懂的,谁知如今,却正好因应在了自己的身上呢?
而如果……
如果他们不是天生敌对的状态,无论生死,无论天长地远,生来我在水里寻你,死去我便在火里等你;如果你我即是水火不相容之本身,那我们就在相容后各自蒸发了吧,也算是某种结合了——听说这又是另一种程度的悲壮,但现在的她,还不懂。
『然而原白啊原白……你又为何要丢下我,去跟别的女子成亲了呢?』
对于这种言而无信的态度,她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不想懂,也不愿懂。
大概是已成定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