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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三。
白鹭峰上,溪水淙淙,百鸟啼鸣。
天气一天天地变得更暖和了,又恢复了春时的生机。
宋漆在做着下山前的准备。
这是第三次下山。
时值寅时之末,旭日未出,但灯捻之旁的褚怀君却若有所思的,仿佛一夜未睡,突闻旁边有点动静,侧首一看,竟然是爱徒匆匆然地从大殿外走过,她临时起意便唤他过来问道:“准备的都差不多了吧?”
“是,师父。”宋漆恭敬地作了个揖。
褚怀君抚揉着自己的额头:“自上次那丫头从水碧墓逃走了以后,外面就一直乱糟糟的,总也安静不下来。”
宋漆道:“您的头痛病又犯了。”
“是啊。“褚怀君皱了皱眉,又使劲揉了揉额头中间的部分,“老毛病了嘛。”
宋漆道:“那我再去班师兄那里讨些药来……”
“不用了。”褚怀君用揉头的手制止了他的离去,缓慢地说道,“不用了孩子,我这头痛的毛病是自娘胎来的,你那班师兄的药虽好,却也治标不治本,再说了人也不能总靠着药提气嘛,是不?”
宋漆嘴角略弯,似笑非笑,勉强地给了褚怀君一个关怀的眼神,却又觉得有什么隐蔽的力量抵住了本来可以张合的笑眼——仿佛……自己不会笑了一样。
他觉得怪怪的,不一会儿又觉得很是正常,自己不就一直这样不苟言笑的吗?
——始终都是。
他的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却也没多想,反而是师父的脸色浓重得像是一把笼住明月的雾气,让他的心情也跟着黯淡了许多。
其实现在天还未亮,大多数人都还在睡觉,除却有些下人在清扫院子就是本该打鸣却还没打鸣的鸡了,哪里有那么多所谓的嘈杂声呢?多半是师父她心中烦闷而时常导致的间歇性头痛而已,他自知这是心魔作祟,只好装作看不明白。
褚怀君又道:“宋漆啊,你知道的,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她给抓回来,门中的上下皆为此事而人仰马翻的,如若不然,又何以立门法、正门规呢?”
宋漆点点头,没有多说任何。
褚怀君又叹了口气:“哎!也不知那丫头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寻苍门弟子,不安分地在山上修行,净整些幺蛾子,唯恐天下不乱!”
宋漆依旧缄言不语。
闻说师父褚怀君是寻苍门的所谓科班出身,即其祖上皆受教于寻苍门。
她的一生都在以规矩论道,对人对己、对别的部门弟子还是对易部的弟子都是如此,既然她已经忧心忡忡的了,必然是心中极为怒火才以至于此,而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安静聆听的份儿了,其它的都多此一举。
果然,褚怀君似是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也顾不上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弟子了,只想着不吐不快:“啊还有你那个平师叔,素日里就一副酒不离身搞不清状况的样子,这下倒好,收的两个弟子来竟是一个比一个混账,也是奇葩。我和你的东方师伯平时就对他的教导方式颇为不满,正所谓“无有规矩,不以成方圆”,怎能一直任由着那两个徒弟那么造作呢?”
宋漆听她都提起了另一个长辈自己就更是不便说什么了,只好低下头去,装作是一缕空气,要是能隐身的话更好了。
但明显,他不能。
“好了好了……我也懒得说他,虽然他平时老不正经,但现下这老顽童怕是比我还要糟心呢!”褚怀君把宋漆的衣袖往自己这边拽拽,然后嘱托了起来,“都说狡兔三窟,一个人一旦想要藏起来就有的是办法让人找不到她,更何况那还是个偷盗禁术下山之人,上次是她自曝了位置才会被门中的弟子找到,所以你这次下山之后切莫一根筋地中了她的道,可一定要好好地斟酌,早日将她缉拿回来才行……”
宋漆刚想点头,但等等……
自曝位置?
他不由得心里一惊,蓦然抬首对上了褚怀君的眼,本来他也只知道那小师妹是被门中的师兄师姐给抓了回来,不料这背后还有此等隐情呢?
“怎么,你不知道?”褚怀君见他满脸震惊的样子也颇感意外。
宋漆呆滞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