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沿着地上的纹路看去,用手感知着异样,直至到了最边界处才抬起了一面灵活的地板,顿时,一个向下延伸出去的台阶便显现在了二人眼前。
是个深不见底的暗格。
虽然此时已有些光亮照入其中了,但也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到。
时苏走到旁边顺走了烛台,一边照着路一边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司命则抱着朔八紧随其后。随着灯光的渐入,他们的视野也清晰了起来,一直这样试探性地向前摸索着,直至暗格的尽头才发现那里有个人影在。
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更不知他怎么会在这里。
直到他们走得更近一点时才看出了那人的轮廓——是个身材瘦弱的女子。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正背对着他们在地上卧着,也不知是死了还是在小憩。此时她仿佛也听到了动静,便徐徐地转过头来。
定睛一看,竟然是阿人!
二人见到彼此都是又惊又喜,司命赶紧跑了过去,扶她坐起了身。但久在黑暗中的曲终人似乎还不能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焰,时苏会意到了,便自行往后退了退,让这烛火不会直射到她眼里的同时又给这幽闭的空间里留了些光源,以便她们能看清楚事物。
“看来她是因为在这里才没被周兵抓走啊。”时苏叹道。
曲终人看上去呆呆的,有些不太明白,不过也没有太顾及时苏的话,只是衷情地凝注着司命,眼里涌出了泪水,沥沥涟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司命帮她擦了擦眼泪,“你怎么会在这儿?”
曲终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
“我知道了,是伐琹对不对?”司命自以为是道,“一定是因为最近的禁曲一事,为了避免你被连累,他就把你留在这里,保护了起来?”
曲终人摇摇头,想说什么却又最终什么都没说,但一想到方才二人无意间说出的话霎时一愣,跟着变了脸色。她开始使劲儿地摇起司命的两支胳膊来,但摇来摇去的怎么都说不成话,感觉快要急死了。
司命很意外她会有这样的举动,用手反抓回去了她的胳膊:“有什么话你就说啊,我们都听着呢!是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曲终人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一会儿纠结不已,一会又咿咿呀呀,就是不说话。她那样子看上去很是可怜,大概是关在这里关得久了吧,适应不了强光,但也因为关得太久了导致看上去精神不好,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她是说不出话来了。”时苏点拨道,“而不是不说话。”
曲终人点了点头,表示时苏说的对。
司命的脑子里快闪了很多思绪,刚要将它们连接在一起时,时苏又补充道:“她已经……永远都不能说话了。”
司命僵住了。
什么叫……永远都不能说话了?
然则她还没来得及体会时苏的真正含义,不远处就传来了咣咣当当的跫音,那仿佛就是从地板口传来的,与此同时,暗格的深处也送来了另一缕微弱的光源。
时苏立马吹灭了手中的烛火,拉着司命到一旁拐角,躲了起来。
未久,本来一片黑黢黢的视野就被新的光源照亮了。
从光晕中趔趄走来的是另一个女子,司命用知微可以看得到,那人正是她在梅园台上见过多次的歌姬——梅荔荔。她还是一袭梅红色的衣衫,不过又用一个小型网巾面罩遮住了大部分五官,看不清面容,她步履匆匆地走来,见到曲终人后什么都没说,反而是扑腾一声,跪在了她的眼前。
曲终人吓到了,隐约朝后一躲。
“求求你,救救他……”
曲终人包括拐角处藏着的二人都一脸惛懵,不知道她这般举动意欲何为?大家都从没看过她的这个样子,印象中的梅荔荔还是台上那个自信大胆、娇媚傲然的小女子呢!面对客人挑衅也毫不畏惧,又怎么会行如此大礼呢?
曲终人本能地想去搀扶,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做的孽,都是我把你还害成了如今的这个样子,一切都是我的错……”梅荔荔自责不已,一连串地说了好几句懊恼的话,随后又一边抹着泪一边哽咽道,“最近因为禁曲的事,城内外所有的乐坊都被封掉了,乐师都被抓入了大牢,连他也不能幸免。王上说如果再找不到那首曲子的幕后始作俑者,就要杀了与之有关所有的人。可,可那个傻子他……”
曲终人凝视着她,等着下文。
“可伐郎他,他竟然承认自己就是这曲子的作者!所以王上最终下令,要将他一人处斩,以平怨怒,其余人等悉数释放,以示恩德。你说他是不是傻呀,这个人……”
曲终人开始还弄不清她在云言何物,不久,听得她说什么“伐郎”被处斩便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呜咽了几声却发不出具体的音节,左右环顾而去又找不到方才两人,便变得更焦切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