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上个意识本来还停留在:若时苏瞬间静止了时间会怎样,奈何来的不是任何其他门人,偏偏是宋漆。前些日子他们刚在百草堂发现他能够吞噬时空结界,如果时苏真的如自己所想,静止了时间流动,恐怕就更加落实了他们二人在这里的事实。
又话说,即便静止了时间能如何?
宋漆、时苏二人早已见过面,纵然只有柏上的匆匆一眼,但宋漆未必就不记得时苏的脸、不记得他是与自己在一起的人,如此看来岂不是真的要殊死一搏了?但奇怪的是,耳畔许久都未传来意料中的争斗声,反而是静得有些异常。
难道她记错了看错了,时苏并没有躺在她旁边位置的床上?
就在她想要知微一下时苏的位置时,宋漆的步伐竟已然迫近,那双熟稔的手也近在咫尺,缓缓地落在了她鼻尖相触的白布上——
一、二……
她心里默数着……三!!!
“师弟。”
她刚要起身来个破罐子破摔,不料,门口却传来了一声温敦之声,那道声音仿若天荒的菩提老祖,捻着一盏净瓶杨枝,是专门来拯救她的。
真是太好了!
是班颜师兄,是他!
心好像在刹那间停止了,又在刹那间恢复了。
“方才我还想师弟你去哪儿了呢,原来是在这儿啊!”四轮椅的轱辘声滚滚轧来,移动得更近了些,“不过我这冰室恒年累尸,对人身体不太好,你素日里也是鲜少过来的,怎么,今日倒有了兴趣?”
宋漆的手指松软了些,转过身去:“无甚。只是闲来无事,随意看看。”
“难道说我这里有师弟的熟人?”班颜将两手臂自然顶住椅手两侧,蔼然道:“只是如你所见,这里都是魂归亡者,就算找到了也于事无补,是说不上什么话的。”
“师兄说笑了。”宋漆破涕一笑,笑得冷煞,遂而放下了司命脸上的那层薄布,绕开了最后的一排板床,边说着边朝门口走了过去:“方才我见卞师兄来死生间,怕不是也跟我一样,来求药的?”
“是。”班颜细细想了会儿,“上次他下山时赶巧是赵师妹出关的前几天,此行按例又要下山去,去蓝古之境,大抵……还是要几个月吧!”
“这么久啊?”
“嗯。蓝古之境,你也知道的嘛,是上古神祇蓝古的化身之地,地远人稀,常年疏于管理,所以魑魅聚集的较多,若再不及时处理,怕是会在云端大陆西南的梁、莱一带产生不小的祸乱。他曾去找云师姐讨要过那护身的北极衣,但师姐已将其赠给了李师弟,再去找李师弟,这人仿佛又故意刁难一样,非得让他跟自己比酒才行,还得喝过自己!真是……”
“……”
“呵呵。”班颜机械性一笑,“大家都知道你那师兄率性得很,而卞师弟又是个三杯倒,怎么可能比得过那个酒鬼呢!这寻苍门里要说到喝酒,他李未来排第二,又谁敢排第一?”
“所以最终……”
班颜一歪头:“最终能怎样,就如你我所想咯!他要不来北极衣,只好往我这里跑,欲多备些金创药以备不时之需。”
“现下门中的弟子不多,时常下山走动者唯卞师兄无二,若非是师命在身,恐怕大多数人都会常居于山中,不必这么辛苦,想来卞师兄真是不易。”宋漆钦佩不已,然后又想到了什么,“哦对了,难道卞师兄此次回来,没带什么好物给你吗?”
班颜乍听时有些无奈,也知道他的话里是何意思,便忾然叹道:“嗐,我已经言明多次了,不需他再这般为我苦心寻药,但他总是不听。不过他一旦决定了的事谁都劝不了,就由着他去吧!”
“这倒是。”宋漆若有似无地又往回看了一眼,尤其是最后一排的板床,想了想,又转过头来,聚焦到了班颜身上,“那看来卞师兄是真的很关心你的。”
班颜苦笑。
“不过不来死生间不知道,原来寻苍山上还有这么多的死人,想来,常年与这冰室里的尸体为伍也不是件多好的差事吧!”
“你也一样啊,一人掌管着那么大的致知楼,也不轻松的。”
“师兄不提此事还好,一提到这里我便觉得羞愧得很。”宋漆眉目紧卷,低下了头去,“你应当听说了最近门中出现的禁术失窃一事,我查过致知楼八层的幻术阵法,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实在不知她是如何进去的。师门虽不曾追责,但我深知此事自己责无旁贷,有很大责任。”
“宋漆啊,你不必如此啊!”班颜看着他一步步走来,再拍拍他的肩,开解道,“这世上,非人类所掌握的超自然力量玄乎其神,为你我等寻常人所不能理解的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可能连帛书上都未曾记载。即便说致知楼列藏了天下之术,也不过是人们发现后才记录的,这其中有没有其它未知之术?有的,肯定是有的,总有例外的。”
“你是说可能……不是致知楼失窃?”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禁术的失窃与紫微峰三垣湖的地震是在同一天。”
“那这有什么联系吗?”
“没有。”班颜转了转四轮椅的方向,“但细细想来,我还是觉得这事有些蹊跷的。你住在这里这么久,何曾听说寻苍山一带有过地震呢?上一次的地震恐怕还是在上古时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