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郑军损失惨重,二十万折之七八,堪称是郑国的耻辱。
也是他陈非这一生的耻辱。
他知道自己难辞其咎,便做好了将项上人头提在裤边的准备,可就在他等着郑王的死令下达时淮轶不顾一切地站了出来,竟说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若将其斩首,自己也会随之而去,王室从此一尸三命,必定会无颜见世的。
郑王听后吓得脸色铁青,双目怒火万丈,恨不能将那陈氏奴子立刻碎尸万段。
然而俞令君却道:“王上不若就此成全二人一桩美事算了,将一切又回归道原先的轨道,顺水而推舟。这样一来,陈非便不算悔婚,公主也不再会被人品头论足。二来,陈非当初的拒婚也将不复存在,那既然没了大不敬的罪状,戴罪立功一说就不能成立了。三来,王上也不算戏言了,如此更是保住了王室的尊严,何乐而不为呢?”
郑王一听,觉得有理。
虽然心里还是愤愤不平的,但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而且,相对于这所谓的君王尊严,更重要是他郑王的宝贵王榻和醇酒美人都还在,不是吗?
自古以来,临阵换将,是为兵家大忌。
闻说杞军领兵的是饶凛和疏影公主,那疏影公主毫无战绩,不知其战斗力如何,但这饶凛骁勇善战,郑国人上下又何人不知和人不晓呢?
现下,对面是强势来袭,而郑军之中除了几个年迈无力的老将和一些尚未上过战场的新人外根本就无人能挺身而出,担此大任。虽说陈非败了首仗,但毕竟是离开了他老子后的首次独当一面,吃了一次亏,就定长了一大智,不会再重蹈覆辙了,再加上他或许在后面还可以将局势给扭转过来,而其他人嘛……或许连扭转的本事都没有。
一想到此,郑王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还是同意了再给他一次机会。若这次他依旧败退而归,别说有洒雪公主的这一门亲事做挡箭牌,纵是有十个也抵挡不住他要斩了这陈氏奴子的心!
淮轶大喜,连忙将此事告诉了陈非。
陈非知道后并没有感到一丝的忻愉,他深知自己这条命是怎么捡回来的,但自己毋宁死,也不要一个女子为了救自己而牺牲了她一生的幸福,这算什么嘛!
淮轶见状,难过不已。
但又很明白他的涵义,不就是不想娶自己吗,何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呢?还什么为了自己一生的幸福,说白了就是不喜欢自己。
哎!
感情这东西真是飘忽,要不来的时候真是百般努力都枉然。
上苍啊上苍,为何叫自己认识了他啊!
千禧之畔,眼波流转,从此之后,自己的心里头就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了……她崇拜他一切自己所不能涉足道的领域,崇拜他可以在战场上挥洒汗水的肆意,但却渐渐失去了那个原本就很优秀的自己。
爱情是个瞎子。
总叫人忽略了去崇拜自己原有的光辉。
于是她强忍着泪水,痛心疾首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强求你喜欢我,所以你不必为这事纠结。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寂寞,始终都与你无关。”
陈非的内心一震,他没想到这柔柔弱弱的公主会说出这样的话,二人虽然对彼此了解的不多,但眼前这个女子好像和他对那种金枝玉叶的想象有一点点不同,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也足够他另眼相看了。
淮轶又道:“陈非,你本是国家之臣,那么当国家遇到了危难,你当如何?”
陈非一愣,反应过来她的涵义后立刻挺直了胸膛:“身先士卒,万死不辞!”
“好。”淮轶正儿八经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该在乎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披上的战袍,你就应当立马奔赴前线!奋勇杀敌!别说你是因为害怕他人对你的私事说三道四的才拒绝了我,如今的郑国除了你可以统帅三军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人有这个能力了,你想躲避吗?”
陈非无言以对。
“若你继续继续地装聋作哑,之后郑国将国之不国,家之不家,到时候你死了,郑国不在了,陈家也会绝后……难道这就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为人儿子应该做的?”
“这……”
淮轶告诉自己泪水一定不要决堤,否则就会被眼前的人看不起,他们男儿志在四方,最讨厌儿女情长中的那种矫情劲儿了:“所以我答应你,在你击退了杞军之后,我便会向父王坦白,亲自与你解除婚约。至此之后,你是想死想活就都随你的心意好了……”
陈非见她如此说道,已深知没有了拒绝的任何理由,便只好应承了下来,本来为国为民,他都别无选择,而这一生作为臣子,他也本该就如此度过。
……
于是二人成亲了。
成亲的当日,举国凝重。
虽然是一国公主的红缯大喜,但众人都知这婚事过后郑国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所以这婚礼办得简约,办得仓促。
规模小到甚至都不像是公主之礼。
当夜,陈非甚至都没有掀开她的盖头,只为了将一切的□□都做到最表面,一是自己心里不情愿,二是希望将来她走得轻松,走得完璧,也走得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