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应该在的地方。”他的答案,一听就是在敷衍她。
“神武罗当初到底把龙飞刀丢哪儿去了?有人说,他把龙飞刀抛进东海,它沉往海里深处。”所以她潜进东海,刀影没看到,倒看到一大堆肥美蜘蛛蟹,当下她忘掉找刀这档要事,先捉蜘蛛蟹才重要!“又有人说,他把它钉在某座山的某块巨岩里。”然后呢,她也跑遍了许多山,采回满满的野菇灵芝人参和水果。
海里找不到,山里也没有。她败兴而归,却收获满载,用这些稀罕食材和刀屠大快朵颐,算算也很值得。
“还有人说,神武罗把龙飞丢进冒浆的火山里,让熔岩吞噬掉它。”她又扳开一只蟹壳,蟹脚递给他,要他剥。“有好多传说,我每一个都去试过,但还是找不到龙飞。小刀,你猜龙飞刀会不会老早就不在这个世间,我还瞎担心哪一天它会出现在我面前?”
她问完,他没答腔,认真地在挑出蟹脚里一丝丝的甜肉。
“小刀?”干嘛不理她啦?
刀屠放下手中挖蟹肉的竹筷,先替她擦掉唇边的蟹膏,凛着眸觑她。“龙飞刀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非得挖出它来,再折断它?”
她啧啧有声地摇晃食指,“小刀,你这么说就不对啦,你没听过有句话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龙飞对我来说就是这种敌对的存在,只要谁拿到它,我的小命就等于勒在那人手里,我又不像浑沌、梼杌强得敢和神族对打,法术会是会,但学得不怎么样,靠的全是金刚不坏之身保护我平安无事。如果没有龙飞刀,我这辈子就高枕无忧,永远不用操心哪天自己会被它砍掉。”饕餮振振有词,这是她近日得到的结论,也是人生新增目标。
“若龙飞刀根本无伤你之心,你也同样不容它?”刀屠脸色凝重。
“嘿,小刀,一样是刀的你怎么会不明白呢?‘刀’这种东西的危险性,不在于它有没有伤人之心,而是握它的人,抱持着怎么样的想法。你曾见过哪个拿刀杀人的家伙,在挥下刀之时,手上那把刀会挣扎大叫‘不要!我不要杀人!’吗?”
“……”刀屠无法反驳。
“没有嘛。”他的态度让她更笃定了。“‘刀’根本是种无法自主的懦弱东西,别人要它杀,它就杀,龙飞刀也一样,只要是想对我不利的人拿到它,绝对是直接用它抹我脖子,龙飞刀才不会跟我客气哩。”她一脸“你说对不对”的寻求认同表情。
“你说得对,刀是种无法自主的……懦弱东西,别人要它杀,它不会不杀。”刀屠淡然重复她的话。
“对嘛对嘛,所以我怎能放任恐怖的龙飞刀四处乱跑?与其让别人找到它之后拿来杀我,不如我先下手为强,是不?小刀。”杀之有理,虽然全是歪理。
“也是。”
嘿,小刀同意她的论点了呢,这让她更笃定自己在忙的事是正事、是好事。
“你明天要去哪里找龙飞刀?”从不关心她四处乱跑的刀屠;表现得对她找龙飞刀毫无兴致的刀屠,问出了连日来第一次的好奇。
饕餮眼眸晶亮,开心地和他说道:“我想去试试神武罗还没羽化成仙时所居住的渔村小镇。”不知道那儿有没有啥好吃的鱼呀虾的,她可以顺道带回来给小刀料理,两个人再围坐在小桌边,吃着聊着,她喜欢这种感觉呢,连菜都变得更好吃许多许多许多哩。
“明儿个楼子公休一日,反正闲着没事,我陪你一道去。”
“咦?”饕餮瞠眸,以为自己听错。每回听她提及龙飞时都意兴阑珊像没劲似的刀屠,主动开口说要陪她一道去找刀?
“不让我跟?”不让跟就算了——他的表情这么说道。
“让让让!小刀!跟我一道去找龙飞!”她攀住他的手臂,嗓音高扬轻快。
“我会准备些干粮和凉茶,路上饿了就能吃。”
“不用不用啦,我随手捉些鸟呀鱼呀,你当场煮了它们,我们还可以围着柴火烤烤肉……”
“你当我们要去野餐吗?”还有闲暇烤肉?
“顺便嘛。”她嘴咧咧直笑。
顺便?他倒觉得会变成“专程”吧!
兴宁村,临海而居,村里约莫三十户人家,人口不到二百,村民以捕鱼为业,这瑞安宁祥和,鲜少有外村人打扰。
青山碧海,连绵一片,成群鸥鸟在岸边飞舞觅食,户户门前晒渔网,家前庭院养鸡鸭。
这儿原是默默无闻的荒外之村,传言数百年前,这里出了一名仙人,那位仙人本是恶徒,后受感化,洗尽罪恶,为己身曾做的恶事赎偿,亲手屠杀世间十大祸兽,替百姓除害,让苍生不再受祸兽暴虐折磨所苦。
他与最后一只祸兽厮杀互斗至精疲力尽而亡,在咽气之前,弃下手中那柄染满鲜血的刀,断气的身子伫立于祸兽尸骸旁不倒不倚,直挺挺地失去生命气息,那时天降祥云,有名白发仙尊下凡前来迎他飞天。
饕餮从村里最年长的老者口中听到此一版本的武罗神话,和她所听闻过的大同小异,老者说得好像数百年前他曾亲眼目睹一切似的传神,咬着干馒头的饕餮仍是听得津津有味,老者描述的武罗,是她不认识的那个武罗,她所知道的武罗是个武艺高强、嫉恶如仇,遇到不听话的蠢妖就先打再说的凶巴巴神祇。
原来人类武罗年轻时也是匪类一只呀,他是在身体力行告诉世人,坏孩子变乖之后也是能成仙吗?
那个白发仙尊九成九是指月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