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跨进涟漪中央的黑洞,闻獜直觉地紧跟在后,跃进那一片漆黑去。黑洞里,奔流着同色气流,又强又急,他一踩进,人就被洪流卷走,不像饕餮,游刃有余,朝她想去的方向驰去,不一会儿已经将闻獜抛在身后远远。
“饕、饕餮——等等我——”
他的声音在黑洞中完全无法发出,他使尽力气嚷嚷,却连他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吼叫,身子被越卷越远,消失在黑暗之中……
呀呀呀……他会被卷到哪里去呀呀呀……
早知道,就别跟她进来。
千金难买早知道。
熟悉的剁刀声,自砧板上规律地传来。
熟悉的炉火热,温暖着厨房每一处。
熟悉的身影,站在他最常出现的地方,做着他最常做的事。
饕餮知道自己咧嘴在笑,咧着比吃到美食更开心的弧度,她躲在门外,探出一颗脑袋在偷瞧,忍不住咭咭暗笑。
小刀,活生生的小刀耶。
是的,她回到三年多前,四喜楼的某一天早晨。
小刀还在,准备替她煮早膳。
他发现她了。
“躲在那里干什么?”
好怀念的声音哦!
“小刀、小刀、小刀……”她一边喊他的名,一边张开手臂抱过去,当她环住他精实的腰肢,不禁满足地喟叹,还能抱到他的滋味好好哦。她用脸蹭蹭他胸口的粗布料,深嗅他身上汗味。“我好高兴看到你哦……小刀……我好想你哦……”
现在是在演哪一出?刀屠被抱得一头雾水。
她好高兴看到他?好想他?就在……一个时辰前两人还在床上耳鬓厮磨、难分难舍的情况下?
她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呜呜呜……”不夸张,她还哭了,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高兴竟还会想哭,鼻头好酸好酸,双眼淹漫的水气一直一直涌出来,热辣辣的、陌生的泪水,汩汩倾倒。
“你哭成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他没看过她真正在哭的模样——假哭倒不少——伸手替她抹泪珠。
“是我欺负你啦……”是她坏,是她把小刀弄成粉末的。
刀屠以为她口中所言的“欺负”是指在床上云雨时,她顽皮又贪心的撩拨,将主导权全握在手里,一点也没有女人娇滴滴羞怯怯的矜持,有时故意咬疼他,有时故意像舔盘子一样将他从头舔到脚,又不让他满足,非得逼疯他,要撕下他披着的人皮外衣,也撕掉仁义道德——这一类的欺负。
“你有反省就好。”他还以为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原来她仍是有羞耻心。
不过,说也奇怪,他双掌搁在她肩头,总觉得触感不太对……
他昨夜抱她时,应该没有这么骨感吧?
不是错觉。
她瘦了,短短几个时辰,她瘦到先前有肉的部分都消减下去了。
刀屠将她稍稍从自己身上扳开,仔细打量。不只是双肩,她圆润的脸颊也小了整整一圈!
是因为昨夜玩太疯,消耗她太多体力吗?不可能,她现在的模样至少是吃不好睡不饱好一段日子才会造成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