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她!比恨那个差点将他打残废的人还恨!
夏彤将水壶放在床头柜上,拿了床上的厚外套又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女人已经不在病房外了,夏彤走到楼梯间的时候,顺着楼梯间的窗户,看见女人穿着漂亮的高跟鞋,优雅地钻进一辆黑色的私家小轿车里,夏彤只看了一眼,便转过头,继续往天台上走,当她推开天台的门时,大把的阳光洒向她,她从逆光中,看见一个穿着单薄的俊美少年,扶着天台的栏杆,深深地看向医院楼下,楼下那辆黑色私家车划出漂亮的流线,从他眼底一闪而过,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最后,连一个黑色的小点也看不见了。
天台上的风很大,夏彤站在那可以听见呼呼的冷风声,少年背对着她站着,白色的衬衫和柔软的头发,被吹得飘了起来,他的身边围绕着浓烈的失望,那失望让他的身体也变得单薄起来,好像随时都会被这阵狂风吹走一样。夏彤不由自主得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他飘起的衣摆。
少年回过头来,如墨一般的眼神空洞地看向她,过了好久才聚集神采,轻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知道你喜欢高的地方。”认识这么久了,他这点习性她还是清楚的。
曲蔚然低着头轻轻笑了,没说话。
夏彤走过去,将厚外套披在他肩上,然后趴在栏杆上,回头望着他:“曲蔚然……”
曲蔚然歪着头看她,让她继续说下去。
夏彤抿了抿嘴唇,轻声道:“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
曲蔚然轻笑:“傻瓜,我从来不哭的。”
夏彤抿了抿嘴唇,心里偷偷说,可是我看你哭过,在你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
“还有,我一点也不难过,我早就习惯了,从小的时候就这样,不管爸爸发病的时候怎么打我,妈妈总是说:然然,他是你爸爸,他生病了,你要体谅他、原谅他,你不能恨他。她从来没有骂过爸爸一句,从来没对他吼过一句,别再打我儿子,从来没……”
曲蔚然说着说着,居然笑了,他仰起头望着天空,眼里没有一丝光亮,带着那比哭泣还令人心痛的笑容,小声地问自己:“她怎么能这么偏心呢?”
夏彤转身,偷偷地擦掉脸上的眼泪,可是她怎么擦也擦不完,终于被曲蔚然发现,曲蔚然轻笑地抬手,揉揉她的头顶:“傻瓜,你哭什么?”
夏彤咬着嘴唇,忍着哭声,使劲摇头,偶尔间,发出破碎的哭泣声。
曲蔚然眼睛红了红,上前一步,拉过她的头,按在胸口,低声骂:“傻瓜,傻瓜,夏彤,你是个傻瓜。”
后来,疯子还是被街道所和警察局强制送进了精神病医院,曲蔚然妈妈为这事哭了好久,经常和曲蔚然说:“等你爸爸好一点,我们就接他回来,好不好?”
可曲蔚然只是低着头,沉默着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书。
曲妈妈只能叹口气,站起来走开。
疯子走后,曲家就剩下曲蔚然一个人,曲妈妈很少在家,有钱人在市区的豪华地段为她买了公寓,她每天都必须住在那边等着,等着有钱人每月一次的临幸。
曲蔚然不在乎,他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偶尔夏彤会来敲门,每次他打开门,就能看见她站在门口,穿着老旧的红色棉袄,怀里抱着几本书,睁着大大的如小鹿一般的双眼,小心翼翼地低着头说:“那个……我有些题目不会做。”说话间她总是偷偷地瞧他,见他发现后又慌张地低头下去,小声地问,“那个……可以教教我吗?”
她的声音很紧张,带着极度的不自信,呼吸间吐出白雾,双颊因为他长久的注视慢慢地变红,手指也不安地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