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杨宜刚抬手敲响门扉,里头就传来一道干涩沙哑的声音。
“杨主君?”
他像是下一瞬就会咳很久。
杨宜看了眼姜郡君,才开口道,“是我,周司簿。”
“苑门和东菏,这两边情况怎么样了?”
今日从大夫那听到话,成了杨宜此刻的谈资。
他们说了很久的话,周朔每说几句就要咳好一会。杨宜对此表示关心,“司簿现在感觉怎么样?要请大夫吗?”
周朔当然拒绝。
等公事聊完,周朔又对杨宜道谢,“这些日子,有劳杨主君周全东菏等地的事。我已写好给建兴的信,等事情结束后,周氏定会厚谢苑门。”
杨宜诧异望向身边静立的人。
她神色沉静,一直看着被光投在窗纱上的人影,手紧紧攥着什么。
杨宜怀疑姜郡君是把她在东菏所有的功绩都推到自己身上来了。
但她此刻也不敢把话挑破,便只含含糊糊地应下,“不用不用,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屋里又开始咳嗽,咳得很厉害。
等到平复下来,他原本温和的声带像是被撕裂过,发出的声音破碎凌乱。
“她还好吗?”
他问。
尽管没有指明对象,他们全程的对话也完全没有提及“她”。
但周朔问出口的瞬间,屋外的人都知道那个“她”指的是谁。
杨宜看向身侧,回答屋里,“还好吧。”
“她还在阳翟吗?”
“不在了。”
屋里人叹了口气,“回江陵就好,至少姜主君不会委屈她。”
杨宜想开口回答,却被身边的人扯住衣袖。看过去。姜郡君正对她摇头,她的眼尾已经湿红,被澄明的月光照着,看上去又可怜又皎洁。
“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杨主君成全。”
“周司簿但说无妨。”
“我想请杨主君帮我给江陵写封信。我想知道她的近况。”
杨宜的目光再度瞟向身侧,觉得这对夫妻真是一个比一个别扭。
对于周司簿的请求,杨宜没一口答应,而是提议道,“司簿为什么不自己写呢?你问到的,肯定比我问到的多。”
里头沉寂好半晌,才似无奈又似自嘲地说,“她大概不怎么看我的信。”
“我还是不打搅她得好。好不容易才不拖累她,不能再缠上去了。”
他话语里自嘲自贬的苦味从门缝里溢出。
苦味像是藤蔓从地里长出,越长越多,越长越旺,缠住姜佩兮的脚,把她固定在这块地砖上,缠得她动弹不得。
藤蔓还在往上攀,捆住姜佩兮的腰,又攀上她的手臂,最终攥住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