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吴钩,目光冷若寒冰,“为了报仇要牺牲什么,太子殿下根本不曾想过。”
傅陵向后跌了半步,“牺牲?你告诉我,牺牲什么了?”
“你果然不知情。”陆子溶起身侧头,留下轻蔑的一瞥,“龚猛逃出禁卫军营地后,吴钩的手下早就能拿下他,却迟迟不肯出手,而是将他逼往致尧堂的方向。”
“龚猛闯入致尧堂营地后,伤我四名堂众,其中二人重伤。致尧堂将其捉拿后,吴钩方带人赶到,了结了龚猛的性命。”
“比起什么报仇,本座更在乎手下的安危。”
傅陵大骇,一把揪住吴钩的衣领,大吼道:“你、你这是公报私仇!孤那样在乎陆先生和致尧堂,你居然与孤离了心,我真是瞎了眼!”
骂完吴钩,他又赶忙来到陆子溶面前,矮下身子抓住对方手臂,仰面轻声道:“抱歉,手下人心思不正,连累致尧堂了。我原本只是想杀龚猛,只是想解开陆先生的心结,绝无残害他人之意,先生信我!”
陆子溶甩开对方,背过身,“你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我致尧堂四人受伤,动手的龚猛已死,我自不会让你来赔。但你记着,上次你捅破我少时的事,其结果不过是歪打正着,实在不必因此得意洋洋,以为我的桩桩件件都要你来管。”
他负手向外踱去,“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还是放下那些虚妄的执念为好。有这工夫,不如想想如何惩治居心叵测的门客。”
走到门口,陆子溶突然出门,回身堵上门,吩咐随行的凌威将门锁死。
里头传来砸门声,他全然不管,叫来一名东宫的仆从,道:“你们殿下曾用过的一种催情酒,还有么?”
“方子在的。您这是要……”
“取一壶来。”
对于陆子溶与太子的关系,贴身伺候的仆从知道得暧昧,却觉得这个要求十分合理,二话不说便去了。
陆子溶坐在门口出神,久久不语。
这时凌威主动坐过来道:“属下今日还去看了他们四个,伤情大有好转了。大夫说都是皮外伤,看着是重,实则没有伤筋动骨的。堂主不必太过担忧。”
“就算要责怪,那也是龚猛和吴钩的错。您和那位舜朝太子之间本就诸多说不清,这等事就别算在他头上了。”
陆子溶望了他一眼,没说话。
凌威小心道:“您不会……算在自己头上了吧?”
“一切终究因我而起。”陆子溶轻叹。
凌威向前挪了挪,握住他手腕,“有些话我说不合适,可我看不得堂主这样。您心怀苍生,欲救万民于水火,那是情分不是本分;若是救不回来,那也是那人命该如此,又不是您害的。您总是为旁人活着,是不是都忘了自己什么样了?”
陆子溶缓缓转头望向他,忽地轻笑,“我原先不知,小凌竟这般会宽慰人。”
凌威毫不脸红,“我原先亦不知,堂主竟听得进宽慰。”
陆子溶长睫轻颤,躲开目光,心里有些暖,又有些酸。
东宫的仆从取了药酒回来,陆子溶指指屋里,“送进去吧。”
“送、送进去……”
屋里时不时叫门,那仆从见到陆子溶肯定的眼神,到底还是照做了。
不料药酒才送进去,傅陵便强行闯出来,举着酒壶冲到陆子溶面前,气鼓鼓道:“陆先生,你这是何意?”
陆子溶淡淡扫他一眼,目光落在天边,“我记得当初你将我囚于芭蕉小筑,强迫我做下那种事,是因为你觉得我背叛了你,将你的秘密泄露出去。”
“太子殿下喜欢用这种方式惩治叛徒,那我便替你送一壶药酒。你不回屋去给人用刑,来我这做什么?”
傅陵咀嚼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话中含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把酒壶往地上一摔,扯过陆子溶道:“走,我们换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