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治的神色从愣怔转为震惊,大张着嘴直勾勾望着面前人,许久才动了动唇,嗫嚅一声:“兴许……有吧。”
陆子溶道:“陛下亲笔写一份密令,让人带出宫去,一旦援军赶到,见了陛下的字迹便可放心攻城。”
“你、你究竟为谁做事?”傅治的唇齿都在打颤。
陆子溶一顿,“陆某为天下人做事。”
说着直起身子,沉声嘱咐:“如今陛下万不可屈从于济王,无论他使什么手段,都要与他周旋,拖到援军赶到之时。”
傅治突然仰天大笑道:“好啊!陆子溶,陆太傅,绝尘公子——待朕除去这些奸佞小人,第一个恢复你的太傅之位……”
陆子溶忙向门口望一眼,见守卫没看屋里才安心。他轻淡道:“陆某活不到那时候。陛下若要谢我,善待边境诸州就是了。”
他不想再和这个疯子多话,退后两步,扬声道:“陛下以为我不敢来真的?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好,就让你见见棺材。”
说罢他转身离去。门口守卫听见了他的话,不敢惹他,一句多余的都没问。
陆子溶离开傅治的居所,向正门走去,却在经过长生殿主殿时见门开着。他朝里一望,主座上正是方才发现他的那位仙子。
“你是来解毒的?”她招招手,示意陆子溶进来,“「经年」解起来尤为困难,我是没有法子。不过你若能替陛下翻盘,我倒是可以考虑想办法延长你的寿命。不然,风流俊雅的绝尘公子壮年辞世,倒是一桩憾事。”
陆子溶迈过殿门,却没继续向前走,垂着眼眸道:“不必了,有人不会容我好好活着,我并非为解毒而来。若我去后能换得乱象归位、四海清平,又有何憾?”
那仙子轻笑一声,“以身饲虎,飞蛾扑火,好志向。那我就祝陆公子——心想事成。”
她的语气别有深意,陆子溶却无暇理会,告辞出了长生殿。
他还有另一个麻烦要解决。即便援军赶到,倘若宫里无人接应,傅阶拿傅治当人质……局面就会很被动。
所以陆子溶现在要争取的,是禁卫军。
禁卫军冲入皇宫,实是为傅阶所欺骗,白忠等人对他早有不满。只是若让他们下决心背叛旧主,还欠着些火候。
正思忖间,忽然传来扑棱翅膀的声响,一只白鸟朝陆子溶飞来,他抬手,它便落在他指尖。
他取下白鸟脚上的纸卷,里头密密麻麻都是小字,是顾三写来的,说济王的手下到东宫找陆子溶,告知夜里济王会在暖阁设小宴招待诸位功臣,也邀他前去。顾三打发了那人,便立即向他传信。
陆子溶不动声色地将纸条碾了,唇角微勾。
他缺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接着,陆子溶去了禁卫军兵士休息的屋子,见里头的人个个面色蜡黄,无力地歪着,看来昨夜致尧堂送的粮食对他们来说是杯水车薪。
他说要见白忠,一名兵士道:“殿下让白统领在乾元宫当值,您这会儿来可找不到。”
陆子溶讶异道:“我收了殿下传令,今夜要宴请功臣,白统领竟还在当值?赴宴前,总会回来换身衣裳吧?”
“这……要不您在这儿坐下等等,就是没什么可招待您的了,我给您倒杯水吧。”
陆子溶坐了片刻,眼见天色转暗,便对那兵士道:“白统领别是忘了此事吧。我不放心,还是寻他一趟的好。”
“哪能劳烦您呢,”对方连忙道,“李二狗,你腿脚快,还不替陆公子去乾元宫问问白统领!”
那李二狗飞快地跑出去,不到一炷香时候,便和白忠一起回来了。白忠急匆匆进屋,见了陆子溶便问:“你在何处得的消息?”
陆子溶话音平稳:“殿下身边的人到东宫传信,说今夜在暖阁宴请所有功臣,我到得早了些,就来看看白统领。怎么,白统领莫非不知晓此事?”
“我……的确没听说。想来我也算不得什么功臣……”
“说什么胡话,”陆子溶在脑海中回想海棠说话的语气,尽量使话语轻快一些,“想来是传令之人不知你在当值,稀里糊涂传丢了吧。此番攻城全靠禁卫军,若论功臣,白统领当列首位才是,怎会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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