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述眉毛一挑,眼神里煞气一闪,那云雷将领退后一步,神色有点不安,毕竟纳兰述身为主帅,云雷军这一问再委婉,那也是质问,不禁有些心虚。
然而他只退了一步,便被身后人顶住,几个人站在原地,神情恭敬,肢体语言却满满坚持。
君珂心中一跳。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刚才她还在和纳兰述说,云雷的怀疑已经越来越明显,流言上次被她软硬兼施压下,但内心的疑惑没那么容易打消,如今纳兰述无恙归来,黄沙城事件便成了梗在喉中的硬块,咽不下,就得拼命吐出。
事到如今,云雷抢先捅破疑惑,再继续遮掩,无异于饮鸩止渴。疑团会越滚越大,终有一日真相爆发,到时候云雷恨的不仅是杀家之仇,还有欺瞒利用之怨。
她深深吸口气,下了决心。
便纵有暴风骤雨,便敞开天地,等待吧!
上前一步,正要说话,纳兰述忽然将她一拉,随即一股气流冲上咽喉,她吐出口的字眼便被堵住。
纳兰述,点了她的哑穴。
君珂心中一急,连忙拉扯纳兰述衣袖,示意此时不宜再隐瞒,纳兰述微笑着,将她的手握住,温柔地放回去。
两人这个动作已经看在云雷军将领手里,顿时觉得这两人有鬼,脸色更加不好看起来,几个人纷纷上前,冷冷道:“大帅和统领这是在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吗?”
无形之中,几个人已经形成包围圈,将两人围在当中,有的人因为紧张,手已经下意识按在了腰间剑上。
“请大帅说出真相!”云雷将领齐齐上前一步。
纳兰述冷然拂袖,“没什么不能说的!但这样逼问,我怎可为属下挟制!退回去!我自会升帐召集众将,给你们交代!”
云雷将领一怔,面面相觑,确实,纳兰述一军主帅,地位尊贵,为将者最重掌控驾驭之力,有些事他可以应众人之情自己说明,但给属下一逼就答却是万万不能,否则威严何在?以后还怎么带兵?
但云雷将领也不敢等他升帐议事,他们云雷嫡系,说到底就两万多人,其余却几乎全是纳兰述的军队,他们在这近三十万多兵种的强军中,势力低弱,一旦升帐,对方人多口杂气势逼人,想要问什么做什么,都万万不能。
今天原本就是瞅准了机会,纳兰述和君珂久别重逢,其余人都不愿意打扰,连亲兵都一个没靠近,他们才趁机接近,此刻也觉得两人确实有问题,如何肯放弃?
“大帅如果心地坦荡,自然事无不可对人言,在这里说也好,升帐也好,不都一样?”一个将领放缓了口气,使了个眼色,众人脚下挪动,赫然布成一个阵型,包围圈看似松散了些,其实却更紧密,“还请大帅告知!”
“还请大帅告知!”云雷将领们上前一步。
纳兰述携着君珂,傲然不动。
“还请大帅告知!”再上前一步。
纳兰述还是没动,冷然相对。
此时几人之间距离已经非常小,再往前彼此一伸手就可以夺命,云雷将领们却并无顾忌——他们了解君珂和纳兰述,无论如何,这两人不会对云雷下手,君珂死也不会,纳兰述为了君珂,也不会。
他们不会下杀手,那还怕什么?
“还请大帅告知!”又是一步。
此时双方已经近得不能再近,几近呼吸相闻,人与人之间的压力会随着距离的接近而增大,有的云雷将领已经开始心虚,按剑的手指微微颤抖。
云雷将领们脸色铁青,互相使着眼色,腮边鼓起青筋。
“你们在干什么!”
蓦然一声暴喝,几个尧羽卫出现在山坡上,面色铁青,盯着云雷军将领按剑的手。
嗷唔一声低吼,幺鸡白毛炸炸的大脑袋从山坡上冒了出来,后面一字排开一群狼小弟,把其余人挤得没地方站。
“以下犯上,好大胆子!”钟元易也出现了,老帅皱着眉毛,声若洪钟,“那小子,你的手放在哪里?”
那被指名的云雷将领,惊得一跳,赶紧把按在剑上的手放下来,他本是紧张,此刻也觉得不妥,但被这四周的人一逼,又觉得愤怒,咬牙冷冷道:“末将等不敢犯上!末将等不过是来请问大帅,黄沙城事件真相!大帅避而不答,却令其余兄弟威胁包围我等,这又是为什么?”
“真相?有什么真相?”钟元易怒道,“要问,也是大帅升帐,在帐中向诸位将领说明,有你们这么咄咄逼人来逼问的吗?你们还有没有上下尊卑了?”
“威胁包围?”后赶来的一个冀北铁军将领嗤笑,“我们远远地站在山坡上,你们紧紧地围着大帅统领;我们什么武器都没带,你们手按在剑上。到底谁在威胁包围?”
“真相!”一个尧羽卫黯然道,“不知道诸位凭什么怀疑大帅?没看见我们许老大也阵亡了吗?难道大帅害了你们云雷军,再害了许老大?”
云雷军将领窒了窒,许新子也死于黄沙城中,死得还比云雷士兵要早,这是他们也想不明白的事,但此时被反问到头上,不禁恼羞成怒,一人愤声道:“许新子也许就是被你们大帅杀的!你们大帅想杀了云雷士兵,被许新子拦住,然后,杀了他!”
“放屁!”尧羽卫勃然大怒。
幺鸡噗地一声栽倒在地,以此表达它的惊悚和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