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的手柔软而细腻,是养尊处优的手,然而这双手此刻伤痕累累,细小的划痕到处都是,有一片指甲裂开,缠着创可贴,无名指上,他送的那枚钻戒依旧闪闪发光。
沈秋离开酒店,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她有几个月没有回过自己的家了,家具上都蒙了一层灰。房间里静悄悄的,客厅的电灯因为许久不用,竟然坏掉了,她干脆也不开灯,就坐在沙发上,从酒柜里开一瓶酒来喝。
外面的鞭炮声热闹非凡,隔壁的邻居似乎在请客,平素里隔音效果那么好的房子,也能听到笑闹声,越发衬得房间里的萧索静寂。
许重光在骗她。
想到这,沈秋的嘴里泛着苦涩。
栾迟骗她,许重光也骗她,她好像一直生活在谎言里,从来没有触碰过真实。
沈秋脑子转得快,陶安可说的一句话,就足以让她推算出前因后果。什么许重燃,不过是许重光假装的罢了,因为他不想自己来告诉沈秋谁是凶手,所以假装成许重燃,等到事情了结了,才又装模作样地“变回来”,简直就是把她当傻子耍。
可惜陶安可不知道里面的前因后果,无意间露出了马脚。
沈秋越想越气,狠狠将酒杯摔在地上。
这时候,手机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是许重光。
“在哪里?注意安全。”
沈秋没有回。
许重光似乎有些不放心,打了电话过来,沈秋想都没想,就挂断了。
“再不接电话,我就报警了,当你是被绑架了。”
沈秋这才接起了电话。
“小秋,你在哪里?安全吗?”许重光问道。
“我很安全,明天我自己去解决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沈秋冷冷说道。
许重光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假装许重燃的事是我不对,但我不是单纯为了骗你。我一开始就知道栾迟在你的耳钉里装了窃听器,我那样做主要是为了麻痹对手,免得打草惊蛇。”
沈秋挂断了电话。
许重光又坚持不懈地打了过来。
沈秋关了机。
家里的座机又响了起来,沈秋没有接,对方却坚持不懈,一遍又一遍地打进来。到头来,烦不胜烦的沈秋还是接了电话。
果然,还是许重光。
“你果然在这里。”许重光松了口气说道,“小秋别任性,你现在一个人太危险了。”
理智告诉沈秋,许重光说得对,她退了一步:“我会开机,但请你不要烦我。”她的手靠在额头上,戒圈的凉意沁进皮肤,沈秋看着指尖闹心的钻戒,粗暴地将其摘了下来。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一定要保证安全,知道吗?”许重光无奈地回答。
他是知道沈秋的性子的,如今她在气头上,他再步步紧逼也没有什么用处。
终于消停下来,沈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房间里静悄悄的,窗外偶尔传来鞭炮声,电视机里春节联欢晚会热闹的歌舞一支接着一支,一片片喜气洋洋的红。然而沈秋什么也看不进去,她只是枯坐在沙发上,任由酒精把自己麻醉。记忆里都是挥之不去的许重光,她翻来覆去想着从美国回来以后许重光的反应,直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吧。
就这样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大清早,许重光的车就停在了楼下,在他车上的人还有李局。
“你报警了?”沈秋问道。
“戒指呢?”许重光话不对题。
“扔了。”沈秋冷声道,“你为什么报警,程雅怎么办?”
“傻丫头,不报警,让你去送死吗?”许重光轻声说道,“放心,现在的技术很先进,李局昨天连夜紧急调了设备来,可以干扰监控设备。”
“我送你过去。”他说。
“不必了。”沈秋冷冷回答,绕过他开了自己的车,一路往孤儿院走,尽可能无视着身后跟上来的车子。
位于市郊的孤儿院,是栾迟曾经待过的地方,最近几年因为年久失修,距离市区太远,政府出资在别的地方重建了孤儿院,那里就荒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