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香案上的鎏金小香炉云雾腾升,满室丁香,江絮雾进入厢房,衣裳染上了几分香味。
她凝神望去,见窗棂关得严实,往玉刻湖光山色屏风望去,见大夫人端坐在榻上,下方江凝雪坐在绣墩上,垂着头,貌似躲避着谁。
大夫人面容秀美,多年的执掌家中大小事宜,让她眉眼多了几分威严。
大夫人身侧的贴身金嬷嬷这时,从角落拿出秀墩,让她坐下。
江絮雾垂下眼帘,坐下后,厢房的丁香浓烈地让江絮雾觉得不舒服,仿佛脖颈戴了千金足的金璎珞,重得让她喘不过来气。
大夫人一言不发,见到江絮雾不适,也不急着开口,只是抿了几口茶,这才不急不慢地道:“听说三娘子,前些日子送了凝雪香囊。”
江絮雾猜出其意,淡然地道:“是。”
大夫人将茶杯重重放下,茶水洇湿在案几上。
江凝雪瑟缩了一下脖子。
江絮雾瞥见,不动声色地咳嗽了几声。
大夫人这才慢悠悠地道:“你还记得你送凝雪香囊的样式吗?”
“香囊是城西刘姥姥家买的,香料也是我用沉香和百合香调制,是寻常之物。”
“看来你知道我要问什么问题。”
大夫人微微眯眼,没想到江絮雾聪明伶俐,比她这个愚蠢的女儿强多了,可惜她不是江家的小娘子。
江絮雾垂眸,轻声道:“我不知大夫人要问我什么,但我知道知无不言。”
“行,这句话,你记住了。那我问问你,你可知这香囊除去送凝雪,还送给谁。”
“并未送给其他人。”江絮雾隐瞒了她送过给郭子吉的香囊,面色坦荡。
大夫人看不出端倪,又问了几句,江絮雾一一回答的滴水不漏,她这才摆摆手道:“我乏了,金嬷嬷你送三娘子回去。”
江絮雾颔首离去,她没想到今天只是问个话,回到院子的空隙里,她想着大夫人一举一动,还有香囊,她抽丝剥茧,猜测那名书生应当跟江凝雪有关系。
上辈子她不善走动,曾听闻江凝雪因体恤祖母,特意去寺庙抄写佛经,三个月回府后,她就收到江凝雪嫁人的消息。
她上辈子还疑惑,江凝雪可看不出这么有孝心。
眼下她猜测其中是否有关联。
她喟叹几下,这些事也跟她无关,不再多想,谁知当晚,江絮雾伫立在案几上临帖字帖,身侧的抱玉给她研磨,“青崖阴兮月涧曲,重幽叠邃兮隐沦躅。”
她刚落下最后一字,门外传来嘈杂声,江絮雾搁下羊毫笔,江凝雪不顾众人的阻拦闯了进来,见她气气势汹汹提着裙摆,面上洋溢的怒意,江絮雾摸不着头脑。
听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指骂:“我遗落的香囊,怎么会在顾郎那边?还有我的父亲和母亲怎么会知晓,江絮雾这一切是不是你告状。”
江絮雾彻底冷下脸,语气淡淡地道:“我不认识你说的顾郎,我也不知你在说什么,若是我真的告状,为何大夫人会今天派人请我过去,而不是直接问罪。”
江凝雪一时语塞,两腮气鼓鼓,像腮帮子塞满了糕点。
“我不管,这一切都是因为香囊才引发一切的祸端。”
江凝雪撒泼管了,从小又被骄纵养大,昨夜被母亲闯入厢房,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原是顾郎被大理寺抓进了大牢,他身上的香囊跟最近京州发生的命案有关系,大理寺彻查了一夜,供出香囊是江小娘子送给他的。
江凝雪又惊又惧,直言,“香囊是江絮雾的,我只是向她索要了过来,再说,香囊不是掉了吗?怎么会是我送给他。”
大夫人冷哼一声,她了解女儿的性情,沉声道,“你这是所托非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