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独影移目许淮,“既然已飞报帝都,那就无需准备马车,想来帝都很快便有人来,本将便在沛城暂歇几日。”
“是。”许淮闻之满脸喜色。要知道眼前之人不但是开国功臣,更是皇帝陛下最疼爱的妹妹,若伺候得好,能得她赏识,那日后还不是青云直上。
“你去忙你的吧。”风独影挥挥手。
许淮夫妇退下。
那日,风独影呆在许府,花园里走走,书房里看看,却是百无聊奈满心烦心之感。
许夫人看出她的烦恼,于是午膳后便问:“将军午后若无事,妾身陪将军去城中逛逛如何?这沛城虽小,却也有几处精致景点,而且这时节菊花初开,去曲家花园赏菊最好不过了。”
风独影闻言沉吟片刻,道:“不了,去名人备一匹马。”言罢即起身回转卧房。
许夫人自是不敢不从,忙命小厮去马坊牵马。不一会儿风独影出来,身上已换了白色的男装,头上青烟瑟的纱巾缠绕包裹着伤口,长发披在肩后以玉环束住,腰间系着枣色墨绣芙蓉锦带,衬着修长的身姿,显得格外的潇洒俊丽。
“将军是要去郊外骑马吗?”许夫人猜度她是嫌烦闷要去骑马三薪。
“本将去海家村的海幺叔家住几日,帝都若来人了让他们直接来海家村就是。”风独影吩咐一声便出了许府,府门外一名年轻小厮牵着匹黑色骏马早早候着,她结果了缰绳轻轻一跃便飞上了马背,辫子挥下,骏马便驮着她飞驰而去。
跟出门的许夫人目送她离去后,赶忙派人去府衙告之许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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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云谁之思III
风独影有了骏马,这回只大半个时辰便到了海家村。海幺叔与幺婶见她返来,又惊又喜,一个赶忙迎她进屋,一个将马牵屋后系着,又去割了些青草回来养马。易三却是不在,幺婶道他被村里的先生请去了学堂教学童们画画了。过得约莫个把时辰后,一辆大马车进了海家村,驶到了海幺叔屋前才停住,却是许淮派人送来米、油、鱼、肉、鸡、鸭、果蔬等等,还带了一名厨子、两名婢女侍候。风独影让幺婶将那些吃食全收了,至于厨子、婢女依旧打发他们回去了。晚间易三回来,见到风独影,高高挑起眉头笑开,然后便是一句戏谑“你果是舍不得我们呀,那从此以后留在这里大雨晒网吧”,风独影则回以白眼一枚。
当夜,在海边的就木屋里,在那浅浅的海浪声里,风独影酣然入梦。
第二日清晨起来,屋外已朝阳灿耀。她洗漱了后,见幺婶还在准备早膳,便走出屋子,屋外海幺叔在修补渔网。信步走至海边,微凉的海风迎面吹来,拂得衣袂飞扬,海浪连绵拍打着沙岸,潮声哗啦哗啦一阵又一阵,远处有海鸟蹁跹,传来声声清脆啼鸣,如此的平和祥乐,令她颇有些心旷神怡之感。
沿着沙滩走了一段便停下,负手身后瞭望远处。这里本是陌生之地,可她在这里却可感受到许久未有的平静,这些年来,无论是在帝都还是在战场又或是在兄弟身畔,总是有身负重担之感,都不曾有这般的轻松恬淡。这予她是罕有之事,但她不想去寻思根源,她就像在回帝都之前,享受几日这样的清闲安宁。
静静看了会儿,猛地数丈远得得海面有人泼水而出,激起浪花打破了海面的平静,惊得她心头一跳,然后才看清了是易三。只见他立在海中,抹去面上的水,仰首呼气,那海面上飞过的海鸟竟是不怕人,围着他忽高忽低的飞翔,他抬起手臂,便有一只轻盈飞落他的指尖,叽叽喳喳一阵脆啼,倒好似是在与他交谈般。风独影见之不由得微微勾唇,海中的易三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转身望来,然后抬手送飞了鸟儿,往岸边走来,赤着的上身亦自海水中显露,以风独影的眼光看去,虽不比军中那些战士壮实,但亦是肩宽雄厚均匀结实,完全不似他着衣时的瘦削。
待他走进了些,风独影问他:“你一大早便游水?”
“我在练习闭气。”易三抬手撩开湿发冲着风独影笑。那刻他一身水珠,太阳在他身后,便折射出一层水光,步伐移动间,便好似是他披着一身的金光走来,衬着他俊美无俦的容颜,直若海神临世,便是风独影亦不由得刹那目眩。
“哦?”风独影挑起一边眉头。
“我想亲手采珊瑚。”
易三走上沙滩与她一道望向海面,“听海幺叔说,那珊瑚得四、五丈深以下的海里才长着,要下那么深的地方,这闭起就得长了。”
“喔。”风独影明了的点点头,这想问问他能闭起多久时,身后却传来了幺婶的声音,唤他们回去用早膳,于是作罢,两人回转木屋。
用过早善后,海幺叔与幺婶便去村西头的地里干活去了,留下两人在家。
因日头有些晒了,风独影便搬张凳子坐下门前的廊下,右手撑着下巴,眺望着远处的大海。今日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映着大海一片湛蓝,更显得天高地阔,无边无际。怔看着那海潮一浪接一浪的冲上海岸,留下一些贝壳蟹虾,又带走一些沙石,反反复复,无穷无尽,直看得她周身松怠,熏熏然欲睡。
“你为何返来?”冷不防身后传来易三的问话。
风独影怔然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侧首看一眼易三,然后依旧掉转目光落向大海。“我有些事还未想透。”
身后沉凝了片刻,然后才响起易三平静的声音:“是你四哥?”
闻言的瞬间风独影转头望向易三,目光明利,仿如冰剑,可易三就那样静静站着,面容平淡,似乎他只是问了一个寻常的问题。对视片刻,风独影垂眸转头。易三搬过一旁的凳子也坐在廊下,两人中间隔着那三尺宽的木价,一左一右倚着廊柱,倒真似是看门的。
易三坐下后,从袖中取出竹笛,随即便吹奏了一支曲子,那曲子柔美多情却又带着淡淡的忧愁,十分的动听。风独影亦不理他,只是坐着,目光怔怔望着前方。不一会儿,一曲吹完,易三却又顺着那笛曲的调子轻声唱了起来:“叔于田,巷无居人。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他的声音低沉缓,倒似是含着十分的情意,可风独影还是没有反应,易三继续唱着:“叔于狩,巷无饮酒。岂无饮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他一边唱,一遍侧首冲风独影摆出深情模样,又是拧眉表示忧愁,又是抿嘴表示苦恼,此举果然惹得风独影眉尖跳动。“叔适野,巷无服马。岂无服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不如叔也,洵美且仁……不如叔也,洵美且好……不如叔也……不如叔也……”他唱到最后,反反复复摇头晃脑的唱着“不如叔也”,当他唱到第六遍之时,风独影猛然抬脚踢向他,这一回早有准备的易三公子身后一倒,尽管是摔在了地上,但总算是躲过了风独影将军的懒腰一脚。
“闭嘴!”风独影恼恨的瞪着易三。
“哈哈哈哈……恼羞成怒了!被我说中了!”易三却是放肆的抱着肚子笑翻了,“哈哈哈哈……这可不就是‘奈何许!天下人何限,慊慊只为汝!啊’”
风独影已握起的拳头听到这一句时,猛然顿住,然后呆呆看着笑翻在地的易三。他念着的这一句,当日在北海北玹城时她也曾听大哥念道,那是满心慌乱,而此时忽从易三口中听到,却是满怀羞涩。奈何许!天下人何限,慊慊只为汝……当日这话,又是为谁而念?一时间,她怔怔如泥塑。
易三见此,倒是收敛了声笑,然后轻轻叹息一声。
听到这声叹息,风独影回过神,转头移开目光,静默了许久后,才问:“你为何知道?”
这话却让易三沉默了,看着风独影漠然的面孔,心头莫名的生了些恼意,于是道:“我怎么知道,可我就是知道了。”
风独影侧目望他一眼,然后又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