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仙下午睡的昏昏沉沉的,迷糊中感到额头的方巾被换过几次,额头的碎发被母亲温暖的手拂过,每次都是想要醒,翻个身又沉入睡眠当中。
直到额头忽然一阵清凉,比浸湿的方巾要干爽,带着股薄荷的清气,让人仿佛一下子就松快起来。莫仙缓缓睁开眼,屋里已经点了灯,窗外昏暗一片,仅能看见树枝朦胧的剪影。
这一觉,竟然天都黑了。
谢浔阳还坐在床边,见他醒了,明显松了一口气。
莫仙不明白为什么谢浔阳的脸要比平时红,像被风吹过。他想要坐起来,触到谢浔阳手时,猛地打了个激灵。
——好凉!
“你出去了?”莫仙问着,忽然发现都坐起来了,头上的方巾也没掉,伸手摸了摸,发现额头上换成了一个凉凉软软的“胶布”,粘的很紧,随便动也不会掉。
“可不是,阳阳一声不吭,下午竟然自己跑到滃城给你买药去了!”许欣端着杯热水进来,递给谢浔阳,又感动又后怕,忍不住道,“你这孩子,一个人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有什么让瑶瑶带回来就是了,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谢浔阳“嗯”了一声,笑了笑:“怕说不清,我去一趟也很快。”
白皙修长的手指也泛着红,他捧起水杯温着手,暖暖的热气飘到空中,轻抚过面颊,回暖不少。看着床上的人额头上换上了退烧贴,觉得顺眼多了,喝了一口水,熨帖地咽了下去。
谢浔阳不仅买了退烧贴,还带回了一些日牌的膏药和胃药。他记得莫母坐久了容易腰疼,莫瑶也说过她晚上经常胃里恶心反酸水。
许欣看着这些药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10岁大的孩子独自进城,还记着她身体不舒服,瑶瑶和仙儿在这个年纪还什么都不懂。
“我正好看到,就一起带回来了。”谢浔阳倒了包感冒药在莫仙杯子里,灌入热水,拿勺子搅拌着,“不能治病,但缓解效果明显。我母亲以前也常备着。”
“你母亲……我记得是叫何绘吧?人长的美,书也念的好,她最近很忙吗?”不忙也不会把孩子送到这里来。
许欣不禁回忆起从前,她是外村嫁过来的,跟何绘不熟,多是从程婶儿口中听说。她说何家的女儿脾气倔,非要学那烧钱的艺术,家里不支持就离家出走,之后就真的很少回来了。
村里老人心疼何家老两口,对那女儿也颇有微词。可许欣想着,人家最后不是真的学出门道了吗?
考进了全国有名的艺术类大学,经常寄钱回来,只可惜,老两口命薄,没享福两年,就相继病逝了。
听到母亲被提起,谢浔阳顿感到说不清的情绪充斥胸口,在喉中回荡一周,无处释放,最终——
“……她去世了。胃癌。”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缓缓从口中吐出一口气,或许是因为今天又再次买了以前母亲常用的药,又或许是屋里电烤炉太过温暖,就这么说了出来。
许欣大惊,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她倾身,把清瘦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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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想象,这个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谢浔阳神情平静,从许欣怀里退出来,声音听不出异常:“已经过去了,我没事,您不必担心。”
许欣怎么可能不担心,她本不愿再揭伤疤,但已经说到了这里,咬咬牙,干脆继续问道:“阳阳,那你父亲呢?”
“他……”谢浔阳张张嘴,却顿住了,忽觉有些可笑,再也没说出过一个字。到了最后,他自己好似感到实在尴尬,比谈到去世的母亲还有艰难,颓然回答道,“他还在。”
一个不知所谓的答案。
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许欣心里难受极了,见状哪里还舍得再多问一个字。不停地轻抚他的后背,嘴里不住道:“没事了,没事了……这里有欣姨,还有仙儿,我们都在这儿呢……”
谢浔阳低着头,盯着手里的那杯药,像是忽然醒神,哑然道:“凉了。”
“我……喝。”一只白嫩温暖的小手,忽然从旁边伸过来,直接把他的手包在了手心,连带着杯子一起被捧起,送到了唇边,因为生病唇色有些浅,形状优美的唇珠此时勾画出一丝脆弱的意味,一点点,把冰凉的药全都喝了下去,温热的鼻息喷轻轻到手上,谢浔阳的心口也被注入了热流,渐渐从过去的惊愕、痛苦、愤恨、无助中回来了。
他轻轻笑了。
看吧,这里还有个更弱小、更让人担心的小家伙,等着他照顾呢。
“哥哥买的退烧贴舒服点了吗?”伸手在那汗津津的头顶揉了揉。
“可舒服了,我觉得我全都好了。”莫仙也对着他露出笑来,接着在他惊讶的目光下,把他的双手抱到了跟前,低头鼓起腮帮子认真地吹气,“……我帮你呼呼,呼呼就不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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