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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第1页）

同在公司，我现我与荣董事长见面的机会变得很多。

在公司走廊里，在开全体会议时，在送报表和文件时，我都会看到他。甚至是上班前在公司大门口，我也偶尔会看到司机打开车门后，他拎着公文包从车上走下来。

他应该可以称得上是工作狂了吧，早来晚走，经常是大家都下班了，他还留在办公室里看材料、批文件。有这样的老板在，员工们工作起来很难不勤勉，公司的业绩也确实在同行业中名列前茅。

一天，由于一位同事生病，当天所有的统计任务都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一直工作到了很晚。当我终于完成工作，抬起头揉揉酸痛的脖子并抻着懒腰时，现似乎整个公司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到处都静悄悄的，除了我工作的这个区域还亮着两盏灯外，其它地方都已经笼罩在黑暗中。

我不禁缩缩脖子，感觉有些害怕起来。我迅收拾好材料，向外走去，却听到远处传来“砰砰”的声响。声音应该不太大，但是在这种万籁俱寂的夜晚就会传得相当远。

我吓了一跳，看到开水间那边竟然也有灯光，甚至还有个高大的人影在晃动。

我大着胆子喊了一声：“谁？谁在那边。”

那个影子停滞了一下，便向我这边一步一步从容的走了过来。黑暗中，他背着光源的方向，我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孔，但能听到皮鞋踩在水泥地上镇定的脚步声。我马上就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他终于走到我面前，面带微笑。

我抚着胸口道：“董事长，怎么这么晚了还没走啊？差点把我吓死！”

荣斌一向待人极为和气，跟我们这些下属也并不拿架子，对职员很是关心，甚至能叫出不少老员工家属的名字，偶尔也会问问他们的近况。另一方面，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即使员工犯错，他也很少脾气，总是谆谆教导，循循善诱。对员工又极为大方，不仅没有克扣薪饷的情况生，而且经常会对业绩出色的员工给予奖励。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认为他是个当之无愧的好老板。即使没有杨人杰这层关系，我也觉得他是个很亲切的人，所以跟他说话，并不会太敬畏。

“应该是我问你，为什么这么晚还没走。”荣斌看看手表，又探头往我的办公室张望了一下，道：“又加班了？加班我不反对，但是你一个女孩子加班到这么晚，我就不赞成了。”

我笑了笑道：“我奉行的是今日事、今日毕。所以不管怎么样，也要把今天的工作份给做完。”

“噢？是这样？”荣斌也笑了：“我知道你做事很利落的。但是这么晚才把今天的工作做完，是不是说明我给你布置的任务过重了？”

“当然没有。”我连忙摆手否认：“今天只是出了一点特殊情况而已。”我不想提起同事生病的事，只好转移话题问道：“董事长，刚才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荣斌难得露出一点郁闷的表情：“那声音是我弄出来的，是那只不好用的咖啡壶……”

我恍然大悟。公司的这只咖啡壶是一只美式渗滤壶，其实已经是很先进的咖啡壶了。但是这种壶看起来比较容易操作，但实际使用起来还是没有那么方便，需要注意的地方太多，比如水不能太少，不能煮的时间过长，沸腾后要先将火熄灭再重新以弱火加热等等。刚才我听到的那个声音，想是输水管堵住了，他在清洁输水管吧。

我笑盈盈的道：“咖啡壶没有不好用。重要的是，煮咖啡不能太急躁。”

我当先走到开水间，看到输水管果然已经被他拆了下来。我顺手拿起旁边备用的竹扦子捅了捅，再三下五除二的装好咖啡壶，插上电。

荣斌无奈摊着手道：“我看我不太能煮得好了，还是麻烦吴小姐你吧。”

我重新粗磨了些咖啡豆放进去，观察着水的沸腾状态，看到水流变得平缓、均匀，反复流到咖啡豆上，再回到壶中。如此往复循环，咖啡的香气便慢慢的飘散在空气中。

我倒了一杯递给荣斌：“可是这么晚了，喝这个不会影响睡眠吗？”

荣斌饮了一小口，满足的叹了口气，道：“还有些工作没有完成，所以先喝点提提神吧。”他目光转向我，笑道：“我的员工都知道‘今日事、今日毕’的道理，难道我还能做不到吗？”

我笑了：“那么，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荣斌先是摇了摇头，突然又象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道：“还真是正好有个问题，想请教吴小姐。”

我静静的看着他，等他提问。

“我知道吴小姐在纺织厂做过一段时间，你觉得工人们都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有些困惑的问道。

“就是对工作以及工厂的态度。这么跟你说吧。”荣斌道：“我最近接到的报告，都是说现在的工人很难支配。受社会上罢工的影响，我们工厂的工人也都蠢蠢欲动，人心不稳。”荣斌的眉头轻轻蹙着，一只手端着咖啡杯，另一只手则把散下来的头向脑后捋了捋。他的头没有白天那样整齐了，整个人更是少了些严肃和威严。

我想了想道：“别的工厂我不清楚，但我工作的那个厂子里的很多工人我还是了解的。并不会象你说的那样子。一百个工人里，会有九十九个，是希望能够安心做工的。”

“是这样吗？可是我收到的报告……”

我摇了摇头，坦白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报告。但据我了解，工厂在管理方面确实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也许会影响到工人的情绪。比如，工厂里机器是最重要的，所有产出都依靠机器。机械方面，是由技师长也就是我们说的厂长负责。而管理事务方面，却又是经理说得算。这两人的权限难分，我们工人在中间有不少为难。”

荣斌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一个厂子，不能有两个全权之人。否则，凡遇有利之事，必互相争夺。而艰难之事，又会互相推诿。”他颇感兴趣的示意我：“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