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李士群有些得意:“我可以跟你透个底。上海的抗日势力错综复杂,如同一张网一般,但方方面面,包括重庆政府、**,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所要做的,就是抓住其中一条线索,顺藤摸瓜,进而将他们一网打尽。我已经有了些头绪,所以无论是军统还是其它方面,我根本不可能放弃。”
“噢?”荣梓义颇感兴趣:“这么说,你是已经有眉目了?”
李士群笑着摇头:“可以这么说吧。术业有专攻,荣先生在经济方面是行家,情报工作就是外行了。这里面有很多你理解不了的东西。经过长时间的对抗,我们特工总部与军统之间的较量不断升级,双方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说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亦不为过!因为最后,只能有一方留存,而另一方,则会全军覆没。而我,可以自信的讲,我们当然不会是消失的那一方。这是我不会放弃与军统决战的原因,同时,我也要借着这个契机,将上海其他的抗日分子彻底肃清。”
荣梓义静静听着,突然笑了一笑:“希望李主任这次不要再令我们失望才好。”说完又重新埋头进他的文件堆里。
“哎等一下,我还有事问你呢。”李士群忙道。
荣梓义抬头望他。
“是关于日方经济课课长小林枫遇袭的事。”李士群一边说一边观察荣梓义的反应,但荣梓义明显一幅无动于衷的表情。
“此次这事牵扯到你三弟,有些细节恐怕需要找到他本人询问一下。所以我今天特意来,先跟你通个气。”
荣梓义挑挑眉毛,不高兴的道:“前两天已经有警察去过荣家了。但我三弟受了惊吓,心情也不好,一直病着,寻医问药没有断过,实在没什么精力应付警察,所以就先把他们打走了。怎么,警察撤了,这回要劳动76号的人出马了?我还是不明白,原来这事不是治安不好的问题,竟然与小林课长受伤有牵连?”
“目前看来,正是由于袭击小林课长的凶手逃到了华懋饭店,并在那里与追击者生枪战,才会导致江家小姐被流弹击中致死。你家三少爷是现场目击者,录一份口供也是情理之中。”
“哼。”荣梓义冷冷的道:“协助调查我们义不容辞。但是,开枪打死江家小姐的,明明就是日本人,这一点从子弹分析上已经证实了。找我三弟,不过是让他再伤心一回。两个马上要订婚的年轻人,就这样活生生被拆散,生死永隔,给两个家庭带来多大的伤害!这件事,就是江家不说,我们荣家也是要讨个说法的。我们并不想惹事,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难道还想不了了之吗?就算是日本人,难道还能逃过一个‘理’字不成?”
“你也知道是日本人的错,所以不要针对我,你还是去日本人那里讨说法吧。不过老弟,哥哥劝你一句,跟日本人,真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不仅如此,在他们眼里,只要当时在现场的人,就都有嫌疑,管你是死了还是病了伤了!所以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需要找令弟问话。令弟现在这种处境,我个人也很同情,只是现在这桩案子,已经由我们76号和特高课接手,不做出点姿态,日本人是不会答应的。不过……”李士群挤挤眼睛:“以你和深田课长的关系,估计你家三少爷是没什么关系的,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江家那边恐怕就不太好办了,死了人不说,还惹得一身骚。”
荣梓义低头想了想,问道:“江家那边现在怎样了?”
“已经派人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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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总队派去江家调查的是行动队队长林之江。他原本是行动一队的队长,但因为表现出色,现在基本已经代理的整个行动队总队长的职责。
他带领手下出门的时候,正好遇见警卫总队队长吴世宝回来。吴世宝毕竟追随李士群有了些年头,在76号根深蒂固,且职位上也压了他一头。所以,虽然吴世宝对他颇有敌意,但林之江对吴世宝还是非常恭敬的。
“这是要去哪儿啊?”吴世宝问道。
“我们去江家问些情况。”林之江回答道。他见吴世宝一脸问号,忙补充道:“就是在华懋饭店死了一位小姐的那个江家。”
“噢,那个江家啊。他们家可有的是银子。”小林枫遇袭受重伤的案件,是现在76号工作的重中之重,大致情况已经被通报过了,吴世宝对情况也有所了解。他眼珠一转:“我左右无事,不如跟你一起去瞧瞧。”
吴世宝这是想借机上门敲竹杠,林之江心知肚明,可他偏又无法拒绝,只好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奔江家而去。
刚刚办了丧事的江家,正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可以说是因为江月容的死,也可以说是因为刚刚接到76号要上门前来调查、要求当天参加家宴的所有人必须到场的电话。
因为江月容毕竟年纪还小,死于意外,所以葬礼并未大操大办,只是小规模的举行一个仪式。
可是,再不张扬,也抑制不了江月容的死讯在上海滩的传播。几天前,江家与荣家的联姻还是上海人茶余饭后的重要谈资,引得人人艳羡不已。没有几天的功夫,当这件事再次成为人们下饭的重要食粮时,语气则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人们的态度都是惊讶、可惜,慨叹世事无常,还带着那么点兔死狐悲和幸灾乐祸。
至于江家人自己,除了要忍受别人的非议与不合时宜和不那么真心的哀悼以外,还要容忍江太太的以泪洗面和唠唠叨叨,注意躲避一天到晚阴沉着面孔、时不时就要脾气的江老爷以免引火烧身。而江家就是在这样的低气压下,接到了76号的电话,几乎要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