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落下许久,坐在高台处,能清晰的看到脚底下的万家灯火。
景黛看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也跟着?笑了笑,“殿下抬举我了,我不过就是一商户女,怎能登殿下的高门?”
宇文武盛皱了眉头,似是非常不满意景黛的说辞:“自打先生因病困在蜀地的时候就费心为本王筹谋,本王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小人,虽说小的时候也曾怀疑过先生的本事,但说到底,咱们,不都相互扶持着?一路走过来了吗?”他真诚的看?过来,满心满眼的都是推心置腹的诚意。
景黛却未入戏。
因为她知道,宇文武盛和她分明就是同类人。
利益,在人情关系里?从来都是排在首位的。
她抬眼,“殿下不信我?”所以才一定要?她暴露在视线聚集处再绑上兆王府。
宇文武盛笑笑,“先生说的哪里?话?只是本王一朝得了势,定要?先生跟着?沾些光彩的。”
景黛又拾起几边那未刻完的章,眼睛紧盯着?它轻轻问:“条件?”
“永州。景家的商号不是进不去?永州吗?本王帮先生。”他抬起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胸膛,“咱们两个,强强合作,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景黛吹了吹章上刚刻下来的碎石屑,又将那章子置到宇文武盛面前。
“殿下想让我以什么身份登门呢?”
“当然是本王的,老?师了。”他眯了眯眼,又抬起了手去?抓景黛的。景黛没躲,她身后的王姑看?见了,立刻皱起了眉。
“本王,是真的倾心先生。若不是母妃已?和鲁国?公府的郡夫人商量好了本王的婚事,本王定要?先生以王妃的身份入主兆王府的。”说着?说着?,他用?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下景黛的虎口处。
景黛立刻将自己的食指与拇指并紧,狠狠掐住了宇文武盛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拇指。
她盯着?宇文武盛一板一眼的说:“请帖留下,永州我也收下了。”她松了劲儿,继续道:“哦,还有,兆王殿下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一举一动都会被朝廷上过度解读。手伸得太长,对?殿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宇文武盛收了自己的手,将自己的拇指伸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才笑着?道:“都听先生的。”
景黛给王姑使了个眼神,王姑立刻迎过去?将宇文武盛从高台处带离。
宇文武盛下台阶之前,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景黛。
她的背绷得直直的,在他那个方位只能看?到景黛露出的纤细脖颈,她高贵聪明?,就像入不得鸡群的仙鹤,只是有一点比较可惜,她是个活不久的病秧子。
王姑轻咳了一声,景黛闻声转过脸来。
那张惊艳绝伦的脸配上她身后的无穹墨色,只会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向往。
宇文武盛眨了眨眼,看?到她薄削的唇轻轻翘了翘,似笑非笑的提点了他一句:“殿下夜间慢行。”
有夜风吹过,宇文武盛配合着?打了个寒颤。
这种漂亮女人最危险,若她不属于他,那他宁愿亲手杀了她。
景黛目送着?宇文武盛的帽兜一点一点消失在地面,重新拿了那章子放在手里?把玩。
过了会儿,王姑上来。
景黛看?过去?,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问她:“皇兄,他是这样的人吗?”
王姑头摇得像孩童玩的拨浪鼓,“小姐不该怀疑殿下的,镇戊殿下是奴见过最干净磊落的君子。”
景黛缓缓抬起头,刚刚的犀利已?被主人尽数收回,只迷茫着?眼点了下头,重复了一句:“君子。”似是非常不相信这世上还存在着?这种高光伟正的男人。
景家正东头的大房院里?,景雄正气得骂人。
“户部尚书?那老?骨头,霸着?户部那么多?年?,搜刮民脂民膏那许多?,明?里?暗里?的还要?咱们景家给他上供,凭什么啊?”
景卓抬起头看?了义愤填膺的弟弟一眼,笑着?劝他:“去?都去?过了,行了,以后咱不去?受这窝囊气了。”
景雄还是气不过,他小着?声的问景卓:“大哥,你说‘小妹’为何非要?我去?户部尚书?府走这一趟啊?也没说干什么,也没说要?什么,我稀里?糊涂的去?又糊里?糊涂的回来了,还真是闹不明?白。”
景卓警惕的四下里?看?了看?后说道:“你以后在家里?也小心着?点儿,咱们掉了脑袋没关系,要?真因为咱们家令殿下陷入危险,母亲下了黄泉都不会饶了咱们哥俩儿的。”
景雄微抬了抬下颌,“知道,知道。”
景卓又说:“眼看?着?端午是近了,今年?东宫下了船兆王那儿也下了船,我感觉,朝上还是要?起大波折。”
景雄不在意的道:“谁赢谁输,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我看?是越乱越好才对?。”
景卓摇头:“这事不能这样看?,总归咱们景家此刻是归到兆王派的,东宫占了上风,对?咱们家的买卖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