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声逐渐放大,不急不缓地唱着柏云兮听不懂的语言,还伴随着“咚咚咚”的鼓声,一下一下地敲打着人心。
柏云兮跟着感觉走,寻找到了歌声的来源。
一位身穿火红嫁衣的姑娘跪坐在树桩前,周围杂草丛生,泥土湿润。
她的衣服非常华丽,却也脏乱不堪,精心打扮的头饰已经被扯下来不少,头发随着凌乱无序,乌黑的发丝掉落在侧面,头上鲜艳的牡丹花染上了尘土,掩盖住亮丽的本质。
她没有温度的、毫无血色的脸上沾了脏污,嘴唇上的胭脂跟血一个颜色,唱出婉转而又惊悚的旋律。
她袖子上的金色花纹被泥土覆盖,身前摆着一只红色大鼓,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握着鼓槌,配合着歌声,有节奏地敲打。
“咚——”
“咚——”
“咚——”
在空旷的地方显得尤为恐怖。
似乎是看见有人来了,那位姑娘直勾勾地盯着柏云兮,眼睛一亮,像是凶猛的野兽见到了猎物,嘴角挑起一抹愉悦的笑容,可歌声并未停止。
柏云兮的直觉告诉他,如果想要离开幻境,眼前这人一定是关键。
柏云兮虽然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但有两个他听得懂的字眼蹦入他的耳朵。
婚礼,棺材,新郎,阿爹阿娘,弟弟。
柏云兮一边等待她唱完,一边在脑袋里不断重复这几个词,试图拼凑出什么来。
过了一会儿,这位姑娘甜美空灵的歌声终于停了下来。
借着月光能够看出,她歪着头,如纸的脸在月色的映照下更加苍白,如同一只残破的布娃娃,瞪着漆黑的眼珠,咧着微笑的红唇。
柏云兮不敢再前进一步,他害怕下一秒她就会朝自己扑过来,掐着自己的脖子。
事实上这位姑娘只是微笑看着他,漆黑的眼睛不带一丝情感,一眨不眨。
她手中的鼓槌重重地落在鼓面上,响彻天际,像是在为她的演绎画上句号。
柏云兮不动声色地悄悄后退一步,看眼前的人似乎冷静下来了,刚想开口就听见对面先传来一个甜蜜却危险的声音:“柏先生,幸会。”
柏云兮倒是愣了一下:“认识我?”
“当然,牡丹敬仰柏先生良久,您喊我牡丹就好。”
那姑娘伸手想要摘一朵头上的牡丹花,可惜用力过猛,脖子发出“咔嚓”的声响,整根断裂,脑袋带着勾人的笑容,掉在地上滚到了柏云兮脚边。
几朵牡丹花坠落在泥土中,玫红色对比鲜明。
虽说柏鬼王见过那么多的妖魔鬼怪,各种扭曲吓人的都有,但这样的还是头一份。
柏云兮下意识地“嘶”了一声,眸中满是惊恐,立刻远离了几步,青影扇闪过光芒。
他看向牡丹跪坐着的身体,一动未动,脖子也没流下鲜血,只是干涸模糊的肉和血管。
“抱歉。”牡丹像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无头身体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站直,竟然迈着步子走过去,捡起自己的头,又装了回去。
她还不小心装反了,重新把脑袋往旁边一折,折断后再装一次。
柏云兮:“……”
给柏鬼王看得懵住了。
还可以这样的吗?
所以这是活人吗?
不过有一点,这位姑娘大概是不会伤害他的了。
牡丹把脑袋摆正,对柏云兮行了个礼,后者立马摆摆手,示意不用了。
柏云兮问出了心中的猜想:“这是酩酊塔的幻境?”
牡丹点点头,柏云兮很怕它又掉下来。
柏云兮不打算绕圈子,他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牡丹知道,”牡丹看起来很有礼貌,“先生您要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