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槿出了酒楼,径直向东升街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她都在低头思索,行至一小窄巷里,突然被里面冲出来的人猛撞了下,这一下竟把两人都掀翻在地。王槿努力撑起身子,就听到巷子的另一头传来了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喊声:“你…你别跑…敢偷…小爷…我的东西…让小爷我。。。逮着你…非扒了你的皮…”这声音尚显稚嫩,像是男孩子。王槿瞅了眼对面急急爬起来准备开溜的小偷,即便此刻她情绪并不好,事到眼前也没有不帮忙的道理。她没有急着站起来拦住对方,只是斜斜伸出一只脚,时机恰好地把对方又绊了个狗吃屎。那追人的小男孩恰好进了巷子便瞧着这一幕,顿时眼睛亮,原本已经筋疲力尽的腿脚竟似生了风般,一溜烟跑到那小偷身边。
这小男孩身上衣裳用料极为考究,但膝盖等几处却沾了好多泥土,髻也歪歪斜斜,脸上更是好几道黑印子,想是之前追赶的时候摔了跤。只见他上来便朝着尚且扑倒在地的小偷狠狠踢了一脚,那力道看的王槿都有些不忍。然后他蹲下身子,在小偷疼的弓起的身子上摸索了一番,找到了一个荷包和一方玉佩。
他把东西塞进怀里,见这小偷似乎一时半会都爬不起来了,眼珠子溜溜转了下,便站起身来朝王槿行礼作揖道:“感谢兄台刚才仗义出手帮我追回财物。如今这贼人已被我们擒下,正该送交官府,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王槿正在想着那枚玉佩怎么瞧着有点眼熟,此时听他言语间尽是武侠话本里的腔调,不禁有些好笑,原本沉重的心情倒也添了几分活跃。她莞尔一笑,也俯身一礼,学着他的腔调道:“小兄弟这般侠义心肠,为兄本应多多帮衬,一道将这小贼送往官府伏法。只是咱们行走江湖,本当做好事不留名,若是这般行事,未免有邀功贪名之意,不如…”
“不如什么?兄台快快说来!”这小男孩只怕很少见到这般投趣的人,不禁极为兴奋,眼神晶亮。
王槿想了想,摸着下巴笑道:“不如把这做好事的机会留给别人。”
小男孩听了很是赞同,连连点头道:“兄台说的极是,只是该如何做呢?”
王槿脑子一转,嘴角浮现了一丝略带恶趣味的笑意。她走到那小偷身边,见他冷汗涔涔,想必是听到了他们说要送交官府,抱歉一笑,一个手刀落在劲间便将他打昏了过去。
小男孩瞧见她这一手,瞬间两眼放光。跑到小偷身边将他晃了两下,见他果然昏了过去,对王槿大感佩服。
“把他挪到墙边。”王槿接着道。
小男孩此时对她是言听计从,连连点头,帮着王槿将人移到了靠墙的地方。
“身上可带了丝绢手帕?”王槿瞧了眼那小偷的手脚,决定好事做到底。
“带了带了!”小男孩急忙从身上翻出来一方菱花织锦的手帕递给王槿,看着她又将自己的手绢拿出来,三两下将那恶贼的双手双脚困了个结实,不禁喜笑颜开。
王槿做完这些,从脚边捡了块粉石,在那小偷身旁的墙上写起了三行字。
“我…是…小…偷谁…把…我…送…交…官…府奖…励…一…两…银”小男孩一字一字的认真念着,没有注意到此时王槿眉眼间的神情竟然和他如出一辙的顽劣。
不过这一幕却全部落在另一个人眼里。
“明方,你不在书院好好念书,怎么跑到了这里?”一道清澈的男声突然响起,吓得王槿手里的石块啪得掉在了地上。
“大堂哥?!你怎么来啦?”被唤作明方的小男孩明显也受到了惊吓,不过他转眼便换了张脸,又是气愤又是委屈地指着地上那不省人事的小偷道:“今天天热,我中午从书院出来想买些酸梅汤给老师解解热气。谁知道没走多远就被这个毛贼偷了荷包和玉佩,我一路追到这儿来,中途摔了好几次呢!”他可怜兮兮地指了指身上和脸上的泥巴,挤了点眼泪,转身一把拉住已经偷偷背过身去,随时准备消失的王槿,颇为认真地向哪位堂兄介绍道:“幸好碰到这位行侠仗义的小哥,帮我把这毛贼抓住了,东西也拿了回来,堂哥,你可要帮我好好谢谢人家啊!”
王槿感受到男子打量的目光,不禁头低得更厉害。她刚刚听到小男孩的名字,终于想起那枚玉佩为何会如此眼熟,害怕这二人认出她来,只好一直低着头。
“既是这般,自然要好好谢谢这位小兄弟。不过,我刚刚看你们在墙上留字,不知是为何?”说着,那男子已经大踏步走过去,打量了一番被困住四肢的小偷和墙上的字,不禁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