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卖完粮食的第二天一早,王家便迎来几户村民。
“大侄女,这么早就上门来打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说话的正是之前主动问过工钱那位妇人,她笑呵呵道,“不过咱们大伙忙活了大半年,收成也都交上去了,确实也有些心急这工钱的事情。你看…”
王槿很欣赏她的爽利劲,也理解他们的急迫心情。她想了想,微笑点头道:“我原本就打算这两天和大伙把工钱结算下的,只是准备工作还没做好。不过闫大婶说得对,确实让大家等久了。这样吧,麻烦你们帮我把大伙都召集到我家棉花地的仓库门口,我今天就先和大伙把报酬先算好。”
“哎,大侄女就是爽快!那行,我们这就过去喊人!”闫大婶笑容更是灿烂,带着身后几个同样眉开眼笑的妇人步履轻快地离开了。
王槿心里盘算了下家中的现银,不由有些愁。
这次给村民们的工钱差不多要一百两,陈氏手中自然有这笔钱,但种棉花的事是她一个人折腾的,陈氏手中的是家里最后的积蓄,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动用。陈氏之前也几次问过她钱够不够,她都说自己私房存了不少,足够了。
而其实,经过这几个月买种子和农具,给长工们工钱等等,她那点私房也都花用得差不多了。
至于卖粮食得的钱,她是想给弟弟们将来举业科考用的,所以才特意存起来,这样一年年的也能存不少了。
她倒是还有些饰,不过就算全当了,估计也就值个二三十两,还差得远呢,而且太容易被陈氏现。
此刻的她颇有些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感觉。
于是她回房间一阵摸索,最后从床底的木箱里,翻出一个一尺见方的木匣。
她坐到桌边,轻轻摩挲着木匣,回忆起往事,怔忡出神。
她从小便喜好收藏各种漂亮的器皿,尤以瓷器居多。这木匣里装的是她十岁生辰的时候,父亲托邬伯伯特意从大食带给她的一套七彩琉璃摆件。
她轻轻打开木匣,小心翼翼地捧出里面三件琉璃器皿,摆在桌上。
那是三个小巧而玲珑,剔透晶莹的巴掌大的摆件,分别是一个大肚藤纹小花瓶,一盏霓彩琉璃小碗,和一尊莲纹琉璃小鼎,皆做工精巧,令人爱不释手。
一缕阳光照耀于其间,便能折射出五彩绚烂的光线,极是绚烂夺目。
王槿将那只小碗捧在手心,眼里尽是不舍之意。
终于她咬了咬唇,把小碗放回木匣内,将木匣用棉布包好,抱着出了门。
到了仓库门口,闫大婶已经领着众人候在了门口,正和蒋大伯他们闲话。
见王槿过来,大伙都停了下来,面含期待地看着她。
走到众人面前,王槿笑着先打了声招呼,然后让蒋大伯把仓库里的账簿拿了过来。
这个时候李村长也晃悠悠地过来了。
他向正要过来的王槿摆摆手道:“我就是过来听听大伙今年的收成,王家闺女,你忙你的就行。”
王槿停下脚步,朝他微笑颔。早上匆忙之间竟然忘了请村长过来做个见证,还好老村长一直对她家的事情颇为上心,她暗想以后应该多和村长家走动才是。
众人见村长来了,心里更是有底了。虽然王家向来厚道,有村长在,他们还是更放心些。
“今年从八月中棉花头拨采摘开始,各家送来的棉花都一一称重做了记录,想必大家对自家收成也是心中有数的。”王槿说道,席地而坐的村民们纷纷点头,每次送来的棉花记录的重量和他们自己在家称出的结果确实是一致的。她接着道:“那我一家家和大伙核对下棉花数额和应得报酬。”
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众人纷纷屏气凝神,听王槿一一报来。
“李三叔家,两亩地共收棉花四百零八斤。”随着第一个数字的报出,众人议论之声骤起。
“真有两百斤啊!”
“虽然我之前算过自家的,差不多也是这个数字,但还是不敢相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