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仞很小,王天逸跑了一会就跑到了镇边,但他丝毫不停,脚下踩的泥浆飞溅,只对着小山冲了过去。
“快!快!”韦全英大吼着命令身后的手下,他担心的王天逸跑进山上的树林,“夜不进林”是江湖人都熟知的老道理,在那种地方不利于追兵,却利于防御和突袭,这些韦全英并不担心,他们与王天逸的数量对比是六对一,王天逸三头六臂都打不过这么多人!他担心的是王天逸地形复杂跑掉。
但王天逸还是跑了进去,韦全英脚步不停紧跟入林,双臂却一展,跟在他身后的六个人马上扇形展开,六个人好像长长的网线一般朝树林里冲去。
树林里更黑,瓢泼的大雨掩盖了其他声音,黑夜让跟踪脚印成为泡影,果然王天逸一进去就失去了踪影,而青城六人却同时被林立的树木放慢了脚步,每个人都握紧了手中长剑,在雨水的砸击中努力把眼睛睁到最大,脚步斜斜朝前迈进,六对耳朵全部竖了起来,竭力从雨声中分辨可疑的动静,既要搜寻目标,又要防备目标狗急跳墙的偷袭,就这样六个人缓缓的在林中推进。
但除了雨,什么动静也没有,几个人互相看看,都点了点头,这表明王天逸的动作也不大,他很可能就在附近躲了起来。
其他五个人的呼吸都很匀称小心,那是高手在高度戒备时候的特征,但韦全英的呼吸却乱的很,因为他的心被仇恨之火砸得一片狼藉,眼前只有王天逸的样子在乱晃,太阳穴的青筋霍霍乱跳,牙齿始终咯咯乱响,他提着长剑在林里走得最快。
突然一丝奇怪的声音碰撞了他的耳朵一下,韦全英一愣,身形猛地顿在了那里,竖起耳朵凝神倾听,其他的五个手下也听到了,六个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韦全英轻轻回头,伸出左手两根手指向左点了点,又朝右点了点,跟着他的手势,两个高手朝左边悄悄的隐入了夜雨里,另外两个高手则轻轻踏着吱吱响泥中落叶向右方摸了过去,而韦全英领着剩下一个人直直朝着声音蹑手蹑脚的靠了过去。
他要三方迂回,合围那地方!
随着越走越近,那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有人在路面上踏步又像是敲什么物件,断断续续,韦全英越走越慢,猛可里他大喊一声:“不对!”
再也不管什么动静,他猛的朝前冲去,脚下靴子在烂泥里“噗哧”“噗哧”的一路大叫。
六个高手同时围住了传出声音的那棵树,韦全英在树前站定,眼珠子都成绿的了:树后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只羊被吊在树上,嘴被缠上,后蹄不停的踩着地上铺好的树皮,不停发出奇怪的声音。
“给我搜!!!!”虽然雨声不歇,但这怒吼仍然从山林中飘了出来,在黑漆漆的石仞镇上空飘荡着。
追胡不斩的林镖头四人也很倒霉,本来就不熟悉地形,在这漆黑的夜里,更是如同瞎子一样跟着哈哈大笑的胡不斩屁股后边跑,他们在雨中黑暗的巷子里不知摔倒了多少次,没料想转过一个路口,胡不斩突然不见了踪影。泥水满身的四个人在大雨里同时呲牙咧嘴起来,大呼倒霉。
放眼四望,前后都是院墙和黑暗,不知道自己跑到这个镇的哪里了,他们匆匆追王天逸出来,根本没有任何雨具,身上还穿着睡觉穿的最薄单衣,早就被雨和泥水灌透,粘呼呼的贴在身上,每个人都皱着鼻子忍受着豆大的雨滴砸在脸上的不舒服,水流从头上流了满脸,好像爬满了冰凉的虫子,一停住了脚步,夜雨湿气和寒气就侵入了骨头里,四个人就都是哆嗦起来。
“那不是咱们住的客栈吗?”谭剑涛一回头,猛然发现原来自己几人绕了一大圈,又跑回客栈门前来了。
“快!换衣服拿斗笠和大师兄汇合!”
“还有李兄弟的遗体!我们赶紧弄弄!”
“还有老楚,一会去收拾他的遗体,唉。”
四个人都是一样想法,他们人数和战力上绝对占优,就算胡不斩和王天逸联手也不是韦全英七个人的对手,他们不担心大师兄的安危,只是担心找不到人,毕竟韦全英七个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自己又不熟这个镇子,在这大雨瓢泼的夜里找他们也是难事,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如愿的,现在自己挨冻又挨淋,既然客栈近在眼前,不如先把自己装备停当再出去。
客栈的大门仍然同他们出去时候一样,大敞四开着,里面黑漆漆的,一点声音也没有,估计守夜的店小二受了惊吓自己跑了。
四个人一进门就被里面混杂在一起的浓重血腥味和湿气包裹住了。
这血腥味就是自己教官同门的鲜血,想到这里,四个人心情都难受起来,一起顿在了那里没有动,沉重的黑暗和寂静马上吞噬了他们。
谭剑涛叹了口气,朝前走去,林镖头急急的说道:“小谭,当心别踩到你李师傅,火折呢?”
话音未落,“嚓”一声,一个火折亮了起来,黑暗马上潮水般的退到了屋角,剩下了屋中心的孤岛,林镖头等四人就站在这孤岛上,人人看着前面,眼珠子好像都要被从眼眶里挤了出来。
因为这火折子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人打亮的!
这火折子拿在王天逸手上!
他正面对着四人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还竟然悠哉无比翘着二郎腿,双剑横横的摆在大腿上,歪着头,一手手握火折,一手百无聊赖的撑着脸,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神情看起来哪里像个逃犯,居然好像是得意洋洋的掌柜逮住了晚归的四个伙计。
王天逸一伸手,用火折点亮了旁边桌上的油灯,又慢条斯理的把火折纳入怀中,这才冲着四人笑道:“你们让我等好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