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晶馆前,姬泽眸光动荡不定,时如风卷,时如云涌,“为何会如此?”声音沉沉,犹如云翳。“若……”艰涩道,
“你是觉得北地那段往事太过痛苦,大可不必。此事已然揭过,姓孙的如今连骨头都不知道烂到哪里去了。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日后”低低沉吟,“朕日后定会替你寻一位疼你的男子。”
顾令月闻言却已心灰意冷,“便是男子再优秀又如何?”淡淡而笑,“是我心思的问题。”“我如今已然习惯了一人独身的生活,颇为满意,不想改变如今的生活现状。”
姬泽闻言一颗心陡然沉下,犹如沉入不见边际的深海,忽感觉脑海微微晕眩,扶住台边石础。
顾令月察觉到了,急道,“圣人,您……这是要犯风疾么?”
姬泽扶着石础,渐感眼前的昏花渐渐散去,唇边泛起一丝苦笑之意。冯辙诊治风疾告诫自己:此疾最重要的是保持自己的情绪稳定,这些时日自己悉遵医嘱,尽心调养,但对于顾令月终究关心则乱,听闻阿顾心思死寂无心男女□□,情绪牵动剧烈,竟隐隐生了风疾将犯的一些征兆。
摆了摆手,“无事。”将手搭在顾令月的肩膀之上,“阿顾,朕头似乎有些晕眩,你寻个屋子扶朕进去歇歇。”
顾令月急急应了,搀扶姬泽前行。
按说此台便在芙晶馆外,入内歇息最是便捷,只是姬泽忌讳这儿是玉真公主安排给阿顾与一众年青俊彦相亲的场所,不愿入内,从台上下来,一路转折,进了不远处的听春水榭。
天光明亮,长安街市温煦如春。
玉真公主瞧着日头时辰还早,她还需在外头消磨几个时辰,待阿顾留在府中和几轮“青年才俊”见了面,方好施施然归府。便与李玄滞留在外。二人府中相处日日甜蜜今日在集市之中约会,自另有一番甜蜜滋味。
玉真公主含笑道,“我在长安城长这么大,其实少有久没有何人一道这么逛长安城了,今儿和玄郎一道,也是别有风味。”眉目望向身边情郎,“能与玄郎你这么相伴朝朝暮暮,也是一件美事。”
李玄闻言感动,“草民何德何能,能得公主这般倾心,实在是修来的福分。”
见了一名拎着花篮经过楼下的卖花女,取钱买了一支盛开的芍药花,笑道,“好久没有送过公主东西,今日碰巧,买一朵芍药花,送给公主。希望公主喜欢。”
玉真公主只觉芳心可可,微微低头,任由李玄将芍药花簪在自己的发髻上。嫣然问道,“好看么?”
李玄退后一步,打量着玉真公主,赞道,“好看。”目露痴迷之色,“玄这辈子见过的美人中,公主风采当属第一。”
玉真公主吃吃而笑,虽未饮酒,却觉放心如同被酒浸润而过,眼波流着流水一样的光泽,“难怪人说李玄诗才通仙,你的这张嘴,真是,比蜜糖还甜。”语带叹息之声。“我怕是一辈子都爬不出来了!”
听春水榭乃是惜园之中一处建筑,施于半月形的河湾之上,一半着于河岸,一半施于半空,高挑的匾额上用秀美的隶书书写着“听春水榭”四个大字。榭中四面以木板挂隔,榭中陈设着柔软的大红地衣,
时值春盛,靠着湖面一侧窗板大开,天光随着新鲜的水色湖光一同涌了进来,空气颇为清新。
顾令月坐在榭中榻旁,瞧着姬泽轻声埋怨道,“圣人龙体关系天下百姓,干系重大,怎的好生生的忽然发作起来?是否要即刻召冯御医前来诊治?”
姬泽躺在榭中躺榻之上,唇边泛起一丝苦笑之意。
其实冯辙素来对自己风疾便有断语,此疾与心情相关甚重。若能时常保持心情平静愉悦,则许风疾自可少复发矣。自顾令月平安归来后这些时日以来,自己风疾发作频率已然渐渐变少,每次严重程度也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对此种好转现象,冯辙诊治之时也自啧啧称奇,猜不透其中因由。
自己却心中隐约有些猜测,此疾当初因心伤阿顾之情而起,如今因阿顾平安归来缓和。俱是孽障因果。适才听闻顾令月自陈心死无动情之念,情绪变动激烈,方竟至于出现风疾初发症状。此时顾令月坐在身边,觉阿顾清香入体,头脑处的疼痛也渐渐减缓。
深深望了顾令月一眼,“阿顾你若不这么气我,许朕就不会犯风疾了。”
顾令月闻言身子微微一僵,转头道,“我去瞧瞧冯御医怎么还没有来。”
姬泽扯住少女衣袖,含笑道,“用不上御医,只要阿顾你在这儿陪着朕,朕这风疾便没有这么疼痛了。”
“圣人这话说的,”顾令月垂眸到,“难道我竟成了灵丹妙药?”
姬泽低头意味深长道,“也许吧。”
今日禁卫统领李伏忠率军外出,由副统领铁勇负责守卫圣人安全,此时领着一队侍卫远远守在听春水榭之外值房之中,遥遥守卫水榭内的君王。
行人司督司蔡小昭亦坐在房中,闲来无事打棋谱,天光之下容色秀美,纤细修长的手指捻着一枚枚的棋子落在棋盘之上,分外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