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鞅沉默的坐在御案后,听着几个大臣的争吵,心神却早已经飘远。
他对诚王的感情很复杂,幼时曾期盼过,在大一些后又恨过怨过,再后来他被母后选为继子,成为了大丰的皇帝,渐渐的便没有怨也没有期待,自然也没多少感情。一个从未关心过他,甚至连看都怎么看过他的父亲,能让他有多少感情呢?
平日的他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治国之道,为君之道,为人之道忙得他根本没时间去想锦州的诚王府。
现在突然传来消息,诚王没了,那个作为自己父亲,但却从未尽过父亲责任的男人病逝了。
他心底有些茫然,有些空,又带着些说不出的酸涩与放松。
“陛下,臣以为,法理莫过于人情,”李光吉道,“您应该为诚王守孝一年。”
“荒唐,世间岂有君为臣孝一年的说法?”
司马鸿当即反驳道,“陛下,此举万万不可。您是先帝的孩子,又是天下之君,不可行此礼。”
“司马大人,天下谁人不知诚王乃是陛下生父,若是陛下毫无悲恸,这让天下众人如何看待陛下?”
李光吉朝晋鞅拱手一揖,“请陛下谨守孝行。”
“司马大人与李相的话都有道理,”晋鞅揉了揉额际,“顾大人,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顾长龄上前一步道:“臣以为,此乃陛下家事。”
晋鞅闻言起身道:“好,顾卿说得好,这本是朕之家事。”
说完这句,他看向李光吉与司马鸿,“此事朕心中已有想法,请两位大人不要因为此事伤了和气。”
司马鸿看了眼躬身敬立的顾长龄,语气嘲讽道:“顾大人好建议。”
“多谢司马大人夸赞,在下愧不敢当。”
顾长龄微笑着朝司马鸿行了一礼。
司马鸿愤怒的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顾长龄。
李光吉恍若没有看见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拱手道:“此事既然陛下已有决定,臣等自不再多言,只是诚王府世子……”
“诚王府中两位公子尚未及冠,无法治理一州之地,不如把诚王妃与两位公子接往京城,待他们年长后,再做封赏,”晋鞅垂下眼睑,缓缓道,“诸君以为如何?”
一直没怎么开过口的张仲瀚见三只狐狸都不开口,便也老神在在的站在一边,对此事不发表意见。皇上此举看似关心诚王府家眷,实则是打算收回锦州这块封地,让诚王子嗣成为有名无实的皇室闲人。
就像如今京城里那两位老郡王一样,空有爵位却无封地,待在京城这个地方,还能扑腾出什么水花?
看似体贴周到,但却是兵不血刃,这位陛下,可是比先帝手段高明多了。
“陛下圣明!”
顾长龄拱手道,“诚王子嗣年幼,陛下竟为他们想得如此周到,实是仁德。”
李光吉与司马鸿齐齐在内心呵呵,只不过两人心里也都清楚,这样做对朝廷更好。除非他们两人有叛逆之心,不然是说不出反对话来的。
“既然如此,还请诸位大人安排迎接诚王府家眷事宜。”
晋鞅和尚桌上由锦州发来的讣告,垂下眼睑道,“毕竟是诚王的子嗣,一路上不可慢待。”
诚王的子嗣?
这个词用的可……真客气。
张仲瀚向来是喜欢多想的性子,越听越觉得陛下这话有些不对味,这可不像是兄长惦记弟弟妹妹的说法?
他看了眼陛下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来,想了想,跟着顾长龄身后站了出来:“陛下圣明,臣等定认真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