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礼瞪着他们,伸出手指,“第一,体制上,同级媒体不能监督同级D委,这人曾经的行贿对象级别在我们之上,我们没有监督的权利。第二,我们的报道从选题、采访、编辑、审稿……到最后签发,要层层把关,你提供的选题就不会通过。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贪腐报道属于负面报道,你以为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发的吗?”
他说到这看向李默,觉得奇怪:“你也不知道?重大事件和丑闻报道一般都是要用通稿,自主稿件风险很大的,我们怎么可能会写这个?”
何意傻眼,他一直认为有媒体跟进,米忠军这次一定不会像之前那样成为漏网之鱼。却不料行有行规,他太想当然了。
李默也怔了怔,面露尴尬:“我对这些的了解的确不多。只记得我爸发过曝光的报道。”
方文礼摇头一笑:“我也说过,但那是因为李老师知道对方已经被查办了,这种在我们业内叫’打受伤的老虎’。不过就是这样,他当年也是顶住了巨大压力。”
这个年轻人看着轻率冒失,不讨人喜欢,然而谈及行业问题时头头是道,言语老辣。
何意不由信服了几分,问对方:“那我接下来怎么办好?”
方文礼道:“你不是要举报吗,该寄信就寄信呗,之后等消息就是了。”
何意咬了下嘴巴,点点头。
方文礼又打量他,末了好奇地问:“你跟那人有什么恩怨吗?怎么听你说的证据,都是多少年前的陈谷子烂芝麻子的事儿?”
何意有些尴尬,仍是解释:“他是我生父。”
“可是他姓米,你姓何?”
“我随母姓。”
方文礼瞄着他,似乎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李默见状,忙对何意道,“既然这样,那就各忙各的吧。你医院里不是还有事?快去忙吧。”
何意朝李默感激地笑笑,借机脱身。
方文礼却一直目送他出去,一直等人影都看不见了,才慨叹道:“你这朋友的气质谈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从小享受优越条件,富养长大。这种孩子通常自私一些,胆量也非同常人,一言不合就要告亲爹。他随母姓,一定是姥爷家有钱。A大的学历也是好条件堆出来的啊……”
李默听他头头是道地分析半天,看着有理有据,却跟事实完全相反,不由骇然。
他也无意与方文礼多接触,在后面默默埋单。方文礼又要发票,李默耐着性子将身上的都搜刮出来送给他,又把人送走,简直累得跟打仗一样。
另一边,何意的心情也不轻松。
他原本看时间还早,因此去了趟超市买了鸡翅回去,打算也学着做点快手菜,免得天天辛苦林筱。谁想刚进小区,就碰见了米辂。
何意脑子里的嗡地一声,第一个念头就是米辂怎么会知道这里的?
他最先感到害怕,怕米忠军仍是惦记林筱,或者想要报复自己,因此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
何意不怕自己出事,只是担心林筱的安全。
米辂似乎在这里等了他很久,以至于从长椅上起身时,脚步明显停滞了一下。
何意警惕地看着他靠近,随后才生出疑惑——米辂找自己做什么?
他跟米辂之间的交集,只有米忠军和贺晏臻两个人。何意无比希望米辂是来报丧的。
只可惜,没能如愿。
米辂走到跟前,一个字都懒得浪费,径直问:“他在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