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床榻是靠墙的,不知道墙那头的张良在干嘛。阳光从门口进来照在屏风上,房间里都是柔和的黄色的光线,外面有知了在叫,仔细听似乎还能听见谁在打呼噜的声音,我猜测应该是项伯。
天气还是热,我翻了个身贴着墙,想了想,在墙上扣了三下。
墙那头,马上传过来三声响,张良在回应我,心情莫名的好。靠着墙,我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我是被钟声敲醒的——到下午上课时候了。
睡觉时没脱衣服,因此直接起来就出去了。出去时正好看见项伯走出了院子,其他的房间都是关好的,想必都已经过去了。
我睡眼惺忪的准备跟过去,张良突然从后面冒出来,他拉住我替我把衣领整理好,又帮我扯了扯衣服上的皱褶。
“该醒醒神了。”张良拍拍我脑袋,拉着我往六艺堂走过去。
大家都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浮先生已经在桌上坐好了。前两排的四人身子笔挺坐的端端正正,第三排的项伯和田升则是继续趴在桌子上,我坐到自己座位上,狠狠戳了一把项伯,他马上坐好。
谁知浮先生突然开口:“田升,项伯,你们俩去外面站着。”
外面地面经过一中午的暴晒,已经是热浪滚滚,田升和项伯耷拉着脸出去。
只听浮先生问:“知道为什么罚你们站?”
项伯忙低头认错:“弟子没醒困,不该在课堂上趴着。”
浮先生拿起茶杯灌了一口茶:“《论语》第一篇《学而》才四百九十三字,田升写了一半,你倒是一字不落的写完了。”
项伯一愣:“那……为何要罚弟子?”
浮先生道:“你虽全写下来,可惜错字太多,田升错的地方跟你一模一样。作弊的得罚,纵容作弊的也要罚。今天下午就站着吧。”
两人怏怏的站在外面,满头大汗。
浮先生喝了一口茶,继续说:“赵怀瑾,今天每天下学你多留半个时辰,把今天默写的东西抄一百遍。”
我呆了,忙问:“老师,我全写出来了!”
“你倒是一字不落全写出来,就是字太丑了,为师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丑的字。”浮先生说着把我写字的那张帛书展示出来:“连字都写不好,读什么书!”
我老老实实接茬:“弟子知道了。”
浮先生接着夸了刘交和申培两人,然后将《论语》第一篇实实在在讲解了一下,就这一下功夫就已经到黄昏了。
黄昏的阳光将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金黄色,天上是绚丽的晚霞。浮先生交代了一下明天要学的东西,然后就放学了,我还没来得及乐,张良就把我叫住:“姮儿,你还要练字呢。”
我回家的喜悦顿时消失无踪影,大家都已经走了,这时只有我们两人,我回去坐好,张良拿了一张帛书给我,道:“你对着这个字帖来临摹。”
“要不我拿回去写吧,不然等会天黑了。”我讨价还价。
张良把毛笔塞到我手里:“放心吧,酉时末才会天黑,还早着呢。”
张良在前面项伯的桌边坐下,看样子是要全程盯着我,我只好认认真真的写字,一边感慨:“子房没当师兄前是十分温柔良善,当了师兄了就开始铁面无私了。”
他低声笑起来,露出一个好看的笑脸:“姮儿也愈来愈伶牙俐齿了。”
黄昏的光照在我们的身上,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炊烟的味道,我忍不住出神去细想是不是学宫里的厨房开始做饭了。不留神,又写错了一个字。
张良手指戳了戳我的额头:“写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