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与王允在底下吵得正欢,忽见上首小皇帝笑起来,都不知何故,止了争吵,都望着皇帝。
刘协敛了笑容,看向两人,道:“没什么。校尉淳于阳给马腾之子抓住了。”
吕布与王允立时顾不上分兵马之争,都上前一步,很是关切。
当然并不是关切淳于阳。
王允颤声道:“韩遂与马腾的人马到了?”
吕布皱眉道:“他们跟东边凉州叛军有来往吗?若是左右夹击……”
若是韩遂与马腾乃是应东归凉州叛军的邀请前来,约定好要在长安城将朝廷人马包圆了。那么虽然此时李傕、郭汜已死。但是凉州叛军跟随李傕的子侄,仍旧可以依仗西边盟军的力量,与朝廷周旋下去。那么和谈就更难了。
刘协看向王允,问道:“你对韩遂与马腾有了解吗?”
王允从前辅佐董卓做事,对董卓来往的许多将领都很熟悉。他又执掌朝廷事物,对众将领臣子如数家珍,想了一想,道:“韩遂屯兵西陇,拥兵自重,早为朝廷心腹大患。这人原是金城太守殷华的吏员,后来大将军何进听说他有才能,曾在洛阳召见他。彼时韩遂就曾进言,要诛杀宦官,可叹当时何将军没有听从。韩遂便请求返回凉州。后羌人北宫伯玉反叛,朝廷兵马无法控制,羌人初时胁迫韩遂入伙。等到朝廷援兵赶到时,韩遂罪孽已成,无可回头。后韩遂率领数万骑兵,打着诛杀宦官的旗号,曾入寇三辅,侵逼园陵。先帝遣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及中郎将董卓征讨,不能攻克。至此,韩遂坐拥十万之众,扰动天下。后来韩遂又杀北宫伯玉等人,独揽大权,进军陇西。见状马腾等人也拥兵反叛,攻掠三辅等地。当时声势骇人,近些年来,他们这些人内部争权夺势,实力稍减,却也不可小觑。再后来的事情,陛下便都知道了——董卓入长安后,曾邀请韩遂、马腾出兵攻打山东诸将。如今董卓伏诛,韩遂与马腾却也赶到了长安之侧,虎视眈眈。”
王允想到多年前先帝在时,多次派出皇甫嵩率领重兵去平定韩遂之乱,却都无功而返,不仅心情沉重。也难怪他一听说韩遂与马腾到了长安,便声色大变。他看着小皇帝平静的样子,生怕小皇帝因为没见当时的光景,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又细细把从前朝廷如何多次派兵,如何无功而返都讲了。
吕布虽然也知道韩遂是一股大势力,了解的却也没有王允详细,在一旁听着,也逐渐神色沉重起来。但是吕布到底跟王允还是不同,他这次追击凉州叛军,斩获颇丰而归,志得意满,难免觉得自己很该拥有更大的话语权,自己的部队应该有更好的封赏,因此听完道:“陛下,韩遂当初再厉害,现在也老了。只要陛下以好马好甲装备臣麾下骑兵,臣愿意与之一战,再解长安之围!”
吕布说一个“再”字,那就是说在他心中,这一次凉州叛军的围困乃是他解决的。
王允听着刺耳,然而韩遂与马腾联军兵至,朝廷正是要用兵之时,不是与吕布相争的好时机,因此只忍耐不发。
刘协微微一笑,道:“这一波暂解长安城之围,有功之人朕一个都不会忘记。”他转头看向侍立在自己身后的曹昂,道:“子脩这次孤身入虎穴,一个人带回来对方两位主将首级。当记首功。朕看,这俘虏之中,便由子脩领一万人马,亲自操练。”
吕布与王允争了半天。王允是想要俘虏的兵马都归皇甫嵩掌控,逐步转化成朝廷的守军。而吕布则是想要自己掌控这些兵马,他也很有道理,凉州军与并州军都能征善战,操练作战方式也相似,给他管理比给皇甫嵩更合适——而且,他吕布难道不是守城的功臣良将吗?
俩人彼此争得厉害,倒是忘了最上首的真正有功之人。
此刻皇帝一开口,说起曹昂的功劳,吕布与王允都是一愣,谁都无法昧着良心否认。更何况,虽然借着曹昂的名号,但归根结底还不是皇帝要去了兵马么?
吕布与王允对这一处置心里嘀咕,但总比划给了对方好,便也勉勉强强应下来。
吕布又道:“可要臣去将淳于校尉救回来?”他话虽这样说,但更多的是想要个人展示的舞台,至于展示完之后淳于阳是死是活,吕布并不是很在意。
刘协揉着眼窝,做困倦状,道:“这事儿不着急。”既然对方没当场杀了淳于阳,那短时间内也不会动手,是要留着淳于阳换取更大的利益。恐怕这会儿敌营之中,就是淳于阳想自己寻死,马超还要派人盯着不许呢。他打个呵欠,道:“奉先师父与子师也都累了,各自回去稍作歇息,仔细叛军晚上偷袭。”
王允想到方才议的事情,道:“那要派去跟李傕子侄和谈之人,陛下心中可有人选了?”
刘协含糊应了一声,道:“再说吧。”
王允也问不出什么来,两天只睡了一个时辰,又与吕布相争动气,得知韩遂逼近长安心情激荡,此时也的确有些撑不住了,便退出未央殿,回府稍作歇息。
见殿中没有别人了,曹昂才开口问道:“陛下,和谈之人很是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