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意只觉血气上涌,一张俏脸忽然作色绯红,自黑云旁退开两步,左右一顾,却见伏寿仍不见踪影,而长公主与张将军等人正往这边走来。
在她身边,皇帝仍在与蔡先生谈论着骑乘之道。
董意从突如其来的目眩神驰中镇定下来,低声对侍女道:“快去请伏寿姐姐。”
待到皇帝与蔡琰对谈间隙,董意才在旁低声见礼。
刘协目光移回董意面上,见她面红发乱,骑装有尘污之色,显然方才学习骑术用功了,便有几分满意,温和道:“你是董承之女?”又笑道:“董承养得一位好女儿。”
董意一颗心又鼓噪起来,脸也烫红,双手绞在身前,不知该如何应答。
刘协又温和道:“哪日入的长乐宫?在宫里吃住可都习惯?课业可还跟得上?”
董意没想到皇帝竟是这样亲切,明明是同龄的少年,语气倒像是一位极和蔼的自家长辈一般。她那颗不安无措的心慢慢安稳下来,轻声一一作答,宫中一切自然都是极好的,皇帝授意下的课业虽然艰深,她却也唯有倍加努力,才能不辜负宫中栽培。
刘协不但看董意这样的小姑娘是长辈心态,就连看朝中许多大臣都时有长辈心态。既为长辈,自然没有不乐见小辈奋进的。他听了董意的回答,便也兴起,笑问道:“哪一匹是你的马?骑术如何了?上马给朕瞧瞧。”
董意短促而轻微得“啊”了一声,看向一旁的蔡琰,目光中流露出求助之意来。
蔡琰虽然自己还上不得马背,此刻却有意相助,因笑道:“别怕,就照着你练习时那样跑一圈。”
董意走到自己的小母马旁,硬着头皮上马,起初还有些束手束脚,只觉皇帝的目光好似能刺透她的身体一般,只跑出十余步便折返回来,下马时自左侧翻下,因苗条轻灵,落地时好似一只翻飞的燕子般,总算没有出丑。
刘协带头鼓掌,立时场中掌声纷起。
董意红着脸,喘息道:“学得不好……”她始终不敢抬眼看。
刘协笑道:“两个月光景,能学成这样,已是不易。朕看你于马术上是有天分的。”
这会儿功夫,场中众人都已反应过来,都往刘协所在处来见礼。
刘清笑道:“你只管把人往我宫里一放,几个月才来看一趟,若不是我替你张罗着,我看你怎么同姑母、表叔交待。”又道:“今儿刮的什么风?你怎得有空往我这里来,还有闲情看人骑马?”她一面说着,一面打量才下马的董意,只见女孩面如红霞,清丽无方,料想来日长开了,必是绝色。
想到此处,刘清不免为伏寿一叹。
而另一边伏寿回房更衣,待齐整了衣裳赶去场上,半路上正遇见董意身边的侍女,得知皇帝驾临,伏寿忙加快脚步,一面庆幸自己换了干净衣裳,一面又猜测着皇帝为何突然而来。
如今已是隆冬,下月初一便是元旦,据说皇帝亲政的典礼就定在元旦这一日。但是却丝毫没听闻皇帝大婚的消息。恐怕皇帝的大婚,要在亲政以后了。母亲与长兄都曾捎话进来,无非叫她安心陪伴长公主。
然而事关自身,伏寿又如何能够真的安心。
伏寿赶到之时,皇帝正与长公主说话。
刘协笑道:“朕来看皇姐,还要缘由不成?”
刘清自然不会相信,虽然喜悦,却仍笑道:“每常我去看你,你只管看书。如今我没请你,你倒是肯踏足长乐宫了?”
刘协无奈,摸摸鼻子,道:“皇姐,随朕走走——边走边说。”
刘清便知他必有正事。
恰在此时,伏寿赶到,上前见礼。她此前与皇帝见过数次,不过多在年幼之时。
刘协见她衣冠齐整,发髻不乱,且是闻声赶来的,想来是回屋歇息过的,便只一点头,示意刘清跟上,两步便走过了伏寿身旁,不曾停留。
伏寿定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董意上前,扶着她手臂,轻声安慰道:“你来之前,陛下才说有正事要与殿下商议。旁的一时顾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