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懒旧诗新作,夜月冬雪酒温。散看花落风啸,疑似霜满后村。谢景行不自觉喃喃地低声念出声。
寇准规诧异地看向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在街上摆摊的市井小老板居然也会认字,果然不能随便看低任何一人。
“这样的就是大炎朝的一首好诗”谢景行不禁怀疑他刚才听错了,应该是那几个十来岁的少年郎自己信手而作,然后出于对自己的自信,盲目地像大众展示吧。
“这当然是一首好诗了,寥寥四句就将一幅冬日赏雪图描绘得淋漓尽致,只需闭上双眼,这幅画面变跃然于脑海之中,恍若身临其境。”寇准规闭眼凝思,“这可是通州府城四大才子之首的平浩然随性而作,不过几日便被传颂到中兴县,被中兴县书院学子争相背诵。”
谢景行不忍卒读地闭上眼,“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作为一个从小被唐诗宋词熏陶的现代人,他虽然不会写诗,可他也大概懂得一首诗的好坏。
更何况他可是十几所联校举办的诗词大赛冠军,脑袋里随便一首诗都比扇面上那无法言说的几行字强,让他夸那首诗好,他感觉有些对不起他从小到大的语文课本上的诗,也属实有些违心。
这是何等错乱的感觉,大炎朝上上下下那么多读书人,就真的找不出一个能写出一首比得上华夏诗歌的人吗
这就是谢景行有所不知了,一个参加科举的大清朝人,说不定还是一个老书呆子,身上随身携带的都是科考用书,一首诗词都没带,去了远古时期,必须为生存与各种危机作斗争,哪有时间、精力写诗
能把文字流传下来,将各种圣人之言保存还传扬开已是殊为不易。
他离世后,后人光是将那些科举用书吃透就已获益良多,“诗”这种文学体裁也才没出现多少年,大炎朝是有史以来最崇尚读书的朝代,能彰显读书学子风韵的“诗”才终于被广大读书人所追捧。
大炎朝也没出现惊才绝艳之人,谢景行背的诗可是中华上下几千年的精华,大炎朝短短的历史还暂时没有出现能比得上华夏诗歌一样质量,不过,再过几十上百年,就也不一定了。
谢景行现在是属于世界观被冲击了,那边另外三个少年郎也停下了手中摇扇的动作,扇面上的诗句又被谢景行看得明明白白。
“真心用尽交友人,金玉散尽载果李。果李飞花又逢友,呼朋引伴待故邻。”这是哪位人士这般狂傲,自我吹嘘到让见过不少非主流少年人荒唐事的谢景行,也只能抱拳惊叹,“中二少年欢乐多。”
“男儿有志不徇书,何须受贫逢人低。男儿有志不徇节,何须甘尘逢人笑。”这又是何等混乱不堪,不读书不求人就是气节,这得是怎样的王权贵族之人才能发出如此感言。
最后那首诗,谢景行没再看,这完全是在糟蹋他的眼睛,他记得屿哥儿也读过好几年书,求证道“屿哥儿,那边扇子上的几首诗,写的都很好吗”语气虚弱,似幻似梦。
屿哥儿收了铜板后,就没再关心那几人,此时谢景行问他,他才凝神看过去,不多时将四首诗全看了一遍,说“虽不是极好,也能流传一时一地,勉强也算得上一首好诗。”
寇准规看了好几眼屿哥儿,没想到眼前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哥儿,不只会识文断字,还会赏诗。
屿哥儿说那几首诗只勉强算得上好诗,他却不觉得屿哥儿是在夸夸其谈,屿哥儿那种淡然的语气,明显是懂诗的人。
谢景行按了按额头,到底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谢景行经历了横死,经历了穿越,可这是他第一次怀疑人生。
屿哥儿看见谢景行的表情由一开始怀疑变得恍惚,以为他生病了,冬日生病很常见,担心地说“谢哥哥,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怕他跌倒,屿哥儿走上前扶住谢景行。
谢景行把手臂搭在屿哥儿肩头做支撑,他得缓一会儿,难道是这个世界对诗的评判标准不一样
谢定安和秀姐儿也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谢景行,可别是真生病了。
谢景行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时被打击了世界观,就惹得众人担心,连忙摆摆手,道“没事,就是这几首诗太好了,我第一次看见,忍不住被其倾倒。”最后一句话,谢景行几乎是闭着眼说出来的。
“哼,算你有眼光。”谢景行这句话声音有点大,被那边几个吃着汤圆的少年郎听见了,这些诗当然好,为了配得上这几首诗,他们可是特意花大价钱买的最精美的竹扇,还专程去求了中兴县写字最好的大家,将诗题在扇面上。
当然,少不得送上一番好礼。
大冬天的,就算是将风扇向碗里的汤圆,四人就坐在一旁,或多或少还是会被风吹到,实在是冷,几人才停下动作。
现在被谢景行这么一夸赞,又开始使劲摇竹扇,生怕有人没瞧见他们手中的竹扇,还有上面的好诗。
就算风刺骨冰寒,又哪儿及得上他们当着这么多人炫耀时心里的火热呢。
男孩子这不合时宜的虚荣心啊,谢景行受不了地转过头,没眼看。
寇准规听谢景行说没事,旁边林涵也将碗里的汤圆吃完,还顺便将两人的碗收拾好,拿去给了秀姐儿,没有打算在这里消磨时间,两人对屿哥儿和谢景行说了声,回家了。
难得寇准规放假,他们都想多花点时间和对方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