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澜之最讨厌荆雨像根木头似的不出声,也会想到这人害他窝窝囊囊地活了好些年,心中对荆雨的情绪就更为复杂。
“明日,将有东瀛使者前来朝见。”他淡淡道,“荆雨哥哥总是穿得这样朴素,别人见了会误会的,把衣服脱了吧,我这里有两件新衣服,哥哥快来试试。”
他总是喜欢说出令剑灵难堪的话,果不其然,荆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粗布麻衣,羞愧地低下了头。
侍女送上了两身新衣,是鲜艳的青色和红色,款式别致,荆雨捧着衣服,哀哀出声恳求,“主人……”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他无动于衷,荆雨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了,于是犹犹豫豫解开了衣襟,脖颈处露出巴掌大的一块皮肤,那是甜蜜蜜的奶白色。
那时候的荆雨,还不懂得反抗,哪怕被他粗暴地对待,也只会哀求着,主人,轻一些……澜之,求求你……
哪里会知道,裴澜之兴奋得早已神魂颠倒,血液奔腾,耳中发出轰鸣声,青年人血气方刚,又初懂人事,哪一次不得缠着荆雨好一通胡混?荆雨包容他,宠溺他,性子软,又不黏人,所以最适合作为指引他通晓人事的“先生”了,他强迫他,每每直至半夜才停下,还要在言语上占尽便宜,方才心满意足。
月上中天,这是他们别离前最后一次亲热。
想到东瀛男人,不知为何,他感觉到一阵烦躁,忍不住蹙眉,从暖被窝里撑起身来。
荆雨尚被蒙在鼓里,脸上还泛着潮红的韵色,见他不适,从破旧的麻衣口袋里翻找出一瓶清凉膏,指尖抹上一点,轻轻帮他揉摁着额角。
明明荆雨的动作十分温柔,但他依然强忍不住燥意,重新覆身而上,这是一个不眠夜。
他想,梧吹剑荆雨,不过堪堪值得床上一用,等到明日,东瀛的使者会送来最好的宝剑,他们想要用东瀛名刀十花一字交换荆雨,还有海外的矿山,是他赚到了……
一定是他赚到了……
荆雨被东瀛男人带走的那一天,他得到了优雅的十花一字,十花一字惊喜地喊他主人的模样,与离去时伤心的荆雨形成鲜明的对比。
荆雨垂着头,似乎并不意外被抛弃的结局,他只是看起来很难过。
也许荆雨心里明白,作为一柄毫无用处的剑,若能为主人换来一些利益也是好的,何况主人还说,这只是暂时的交换,他们并没有解除主仆契约,他没有反抗,十分听话地离开了。
那时候的裴澜之,终于拥有了两把绝世锋利的名剑,但深夜里,他却总会想起那具温暖的身体和熟悉的体温,如果不是东瀛男人指名要用梧吹剑交换,他可能会一直养着荆雨,哪怕荆雨派不上任何用场,只做一个陪伴也好,他们风风雨雨中走来,到底是有感情的。
夜里,被衾寒得让人睡不着。
他却不愿去细细体味,自己到底对荆雨怀抱着怎样的情感。
他忽略了新来的十花一字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他问及十花一字,十花一字的剑灵也只说自己先前与人打斗,受了重伤。他却没有亲眼见过十花一字背后的伤痕,否则他绝对会不寒而栗——打斗的伤痕不会让一个剑灵除了脸身体千疮百孔。
他终究没能想到,他与荆雨同在邺城内,一片浓云下,东瀛男人的宅院会是怎样的非人境地。
在他得知真相以前,他还曾去过东瀛男人的宅院品酒。
荆雨见到他,仿佛攥住了一缕微光,他哀求他,求他带他走,后来他再回想这一段,才发现原来他喜欢的人单是抓住他的衣服下摆哀求,就已经花光了全部的勇气。
可是他呢?他居高临下,看着他的荆雨哥哥卑微地乞求,心中甚至生出了一股扭曲的快意,他喜欢从小拉扯他长大的荆雨哥哥哀求他。
像是原本为他避雨的笔直松柏,为了生存被迫弯折攀附,终于认识到自己的无用和弱小,只能牢牢抱紧他,依靠他,他正是为此汲取营养疯狂成长。
这些日子以来,分离没有让他遗忘荆雨,反倒越发滋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占有欲。
他想要他铭记,到底谁是他的主宰。
他握着荆雨的手,发现了那素白手腕上的一抹伤痕,那一刻,他不是不生气,东瀛男人用剑未免太不小心,看把他的荆雨哥哥都吓坏了,他开始思考要不要再把荆雨换回来。
然而就在他们贴近的那一刻,他看到荆雨的脖颈上有几枚嫣红的印记,和他曾经在他细腻的皮肤上吮吸而留下的痕迹一样,颜色红亮,似乎还很新鲜,他顿住了,眸色渐冷。
一个杀人拭鬼的武者,若有能力,一生可以收服无数神兵利器,主人若要实力精进,还可择其一与之双修,灵肉结合,互补所长。
他还未真正解除与梧吹剑的主仆契约,只是短暂将其外借,他也没有嫌弃荆雨实力低微,还与他双修,这可倒好,短短数十日,荆雨就和外人厮混在了一起。
难怪东瀛男人指名要用梧吹剑交换啊……
离开时,他冷漠地抚开了荆雨的手。